贴得他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变松,变软。
第34章 落凡尘
洛予念费了好大劲才让他双手的伤口止了血,只是高热始终不退,汗也发不出,像窒息的人,唇泛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会短暂地睁开眼,却无法聚焦,不多时又闭上,昏昏沉沉皱眉,不自觉想蜷成团,呼吸浅又快,很是煎熬的样子。
洛予念不敢擅动他,思虑过后决定回一趟碧梧,带方平意回来为他诊治。
可走到门前,他骤然回想到那日春昙怎么也不愿让药修把脉的情形,脚下又停住。
犹豫间,院里响起脚步声。
弦歌推开门正与他照面,惊讶道:“洛公子,你醒了啊。”
说着,她提盒往卧房走,洛予念本能一个闪身,挡住她的脚步。
姑娘茫然抬头,两人对视时,他不自觉滑开了目光:“他……”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如今春昙的样子不好见人。
弦歌看了他片刻,忽然放下手里的提盒,退后一步,蓦地就弯下腰去,向他郑重行了个大礼,久久不起:“还没谢过洛公子,昨日替昙儿挡下那杯酒,若是让他喝下去,此刻怕是连命都没了。”
洛予念忙上前扶她,又有些诧异:“你知道?”
“原本不知。可今日天刚亮,晴河就哭着跑来找我,她吓坏了,说你们出事了,屋子里好多血……”弦歌叹了口气,“我来时,昙儿还醒着,才替你包扎了伤口,他告诉我那杯酒被封怀昭下了猛药,你在发热,没有知觉。我便差小厮去药铺等着,抓了副退热祛火的药,如今刚熬好,给你送来。”
说完,她提起食盒,示意洛予念揭开盖子。
上层放了盏药盅,气孔里正逸出丝丝热气。
她拍了拍下头那一层:“昙儿说,吃药前先给你垫一点,如今许妈还没来,我手艺不太行,拿骨汤熬了粥,洛公子你将就一下。”见他愣了,弦歌赶忙补充,“昙儿嘱咐过,说你平日吃的清淡,所以里头什么料都没加,只是一碗素粉。”
“多……多谢。”洛予念百感交集地摇摇头,接过提盒,转身往里走,搁在方桌上。他捧出药盅,揭盖拿勺子搅动散热,“我已经没事了,这药,需给他喂下去。”
弦歌一愣,继而神色有些紧张:“他发热了?”
“嗯。”洛予念端药往榻边走。
“不成!”弦歌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嗯?”还好洛予念端得稳,药汤没撒,“这不是退热的药么?”
“啊,是倒是,可,可这药寒凉,他吃不得。”弦歌有些吞吞吐吐,“封怀昭那药催……催人……情动,所以,内里有燥火,才会发热。昙儿没喝那酒,无火可祛,他本就气血亏虚,喝这药,反倒伤身。”
“原来如此……”洛予念放下药碗,绕过屏风,坐到榻边,手背搭了搭春昙的额,还是烫。这他倒有些想不通了,自言自语道,“既无火,又哪来的热呢……”
“那个,洛公子,昙儿身子弱,你们那个……头一次可能,可能会不舒服,再加上他受了伤……这样,你尽快带他回去,他有只瓷葫芦,里头的药是傅真人给的,说是温养的灵药,若找不到,晴河知道放在哪里。”
弦歌边说,边跑出门去,眨眼就抱了干净的衣袍进来,径直冲到榻前,先摸了摸春昙的额头,又几近温柔地唤他:“昙儿,昙儿醒醒。”
春昙真就睁开眼,藉着她拉扯的力气,摇摇晃晃坐了起来,可眼皮却还打架。
“别,先别睡了,来,穿上衣服。”她亲昵的语气像在哄孩子,“让洛公子送你回去吃药好不好?吃了药便不难受了。”
说罢,她竟毫不避讳男女之别,抬手便掀了被子:“洛公子,帮把手。”弦歌神色如常,没有一丝犹豫,上手就将他血迹斑斑的中衣剥开。
看着春昙肩上的指印和颈上的吻痕就那么暴露出来,洛予念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他一伸胳膊,自然将春昙的上半身抱住,扶他坐稳,宽阔的广袖垂下,将裸露的皮肤尽数遮住。
“弦歌姑娘。”他低声道,“我来吧。”
“我帮……”
“我来就好。”他坚持。
弦歌惊异地眨了眨眼,继而缓缓松开手,若有所思地退到了屏风后头:“那,我去叫晴河过来。”
洛予念替他脱下中衣,尽量不直视于他,小心翼翼为他换上干净的衣物,而后,尝试着让他清醒一些:“……昙……昙儿?”
说不上原因,他这会儿也想这样叫他。
春昙缓慢地撑开眼,恍恍惚惚,冲他笑了,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阿念。
“能下床么?”洛予念轻声问,“晴河在等,我这就带你们回去。弦歌说,有傅真人的药。”
春昙轻轻点头,努力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晴河正一个人等在门外。
她先盯着洛予念的眼睛看,确认无事才又看倚在他身前的春昙,大气都不敢出:“公子……”
洛予念知道是自己昨日的怪样子吓到她了,于是试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她:“晴河,能抓住我自己站稳吗?”
晴河用力点点头,待他祭出银竹,自己迈了上去,一双小手紧紧攥住他垂下的手指,让他另一条胳膊能稳稳将春昙搂在怀里。
那人勉强站在他身前,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脑袋往他肩头一垂,似乎很快又睡着。
*
日晖斜入窗棂,撒到床头的竹几上,白瓷葫芦瓶发出温润的光。
春昙吃力地爬起身,一阵头晕眼花,坐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视物,左肩被封怀昭拍到那一掌依旧隐隐作痛,但双手的划伤均已愈合上药,换上了干净的纱布,缠得齐整,松紧适中,显然,仙君已经熟能生巧。
虽浑身无力,但神思还算清醒,他苦笑一声。
想当初可以盘在手中的小蛇,不到三年就褪下九层皮,已经茁壮长成一条条要吞天噬地的巨蟒。
过去割破手指滴几滴血它们便能撑上几个月,如今一两月就要一喂不说,每次都要耗掉他半条命去……再这样下去,事未成,他先要一命呜呼了。
正出神,窗外猝然几声裂响,砰!砰砰!
春昙一惊,紧接着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探出窗子,一道白影嗖得窜过眼前,是呦呦受了惊吓,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葡萄架下,晴河愁眉苦脸蹲在地上,面对一块大小与她手臂相当的黑炭,犹豫着,拿指头戳了戳,果然沾到一层黑渣,她摇摇头:“没熟呀。”
洛予念正徒手捡拾四分五裂的陶盘,闻言凑过去,皱起眉来:“可,外头一层已经焦了,不能再烤了……”
傍晚山风习习,鬓发飘动,只见那人下巴与额头上竟都沾着焦黑的抹痕,春昙顿时有些想笑。
连比武练剑都清清爽爽的人,居然是为了烧一条鱼而落入凡尘。
晴河嘿嘿一笑:“我带了吃的回来,有芝麻糕,花生糖,还有……”
洛予念如今也对她这个贪吃的样子习以为常:“不可以,先好好吃饭。”
小丫头撇撇嘴:“可是,吃什么啊?”
仙君被她问住,懊恼地看着一地狼藉,叹了口气。
春昙失笑,推开门走出去,两人闻声一同扭头,一张脸是惊喜,另一张则是惊吓。
“怎么起来了。”洛予念丢掉碎片,上前要扶他,又想起自己手上不干净,遂握拳,伸手臂给他扶。
春昙摇摇头,说,我没事了。
许是他总这样说,洛予念不轻信,自顾自凑上来,拿额头一抵他的。
春昙一愣,眼不自觉快速眨动了几下,睫毛尖扫着睫毛尖,眼皮一阵发痒。
洛予念亲自感受了片刻才放心,退回去:“你先进屋等一等,我……我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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