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念登时浑身一阵恶寒——那是一双双猩红的眼。密密麻麻的蜘蛛正从洞顶一顿一顿下坠,每一只足有手掌大小。
半空里,无数条细长的蛛足伸展舞动,被执明境的光投射到四周洞壁上放大了数倍,覆盖其上的毛发分毫毕现。
方平意倒抽一口凉气:“红头金身褐足……足尖一截是白的?这是什么啊……”
洛予念心一沉,她不知是什么,便是还没有解药。
“蛛蛛蛛丝是红色的!”沈佑哆哆嗦嗦摸出驱虫粉,猛地拔开盖子。
“别!”洛予念阻止不及,药粉雪屑般纷纷扬扬,沾到蛛丝上,蛛丝瞬间融化,血一样滴下来,岩石地面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呲呲”声。
洛予念当即握住执明境,撑开一道八卦屏障将三人护住,刺出一剑,将近在咫尺的那只毒蛛斩碎。
蓝血飞溅,蛛群齐齐一顿,继而被激怒一般向他们扑过来,万千虫鸣回荡在幽深的石洞里,交叠成摄人心魄的诡异之音。
沈佑一边砍杀,一边揉着耳朵问:“怎么办?越来越多了!”
蛊不像人,它们是整体,并无自我意识,不会因为同伴死在面前变退却。蛛群密密麻麻,瞬间将他们包围。一道道灵力打在山壁上,洞顶的石笋砰砰坠落,有坍塌的趋势。
“蛛血可能有毒,不要碰到!”方平意顺势抖开一张皮下拉条,洒出一把钢针,扑面而来的毒蛛瞬间掼到石壁上。
“方师叔小心!”沈佑一把推着方平意向前一扑,“嘶……”
一瞬间,他们脱离了八卦屏障的保护,他手腕不慎沾到摆荡的猩红蛛丝,那一线皮肤随即肿起、开裂。
方平意眼疾手快,一针扎他腕口,一针扎他指尖,引鲜血徐徐流出,可血腥味却好像愈发激怒了蛛群。
它们从石缝里不断涌出,奇异的是,它们尽数无视了屏障外的两人,纷纷扑向洛予念。
“小师叔!”
洛予念一愣,登时明白了什么。
他抬眼瞥了一瞥沈佑的伤,宕机立断:“方师姐!带他出去!若他无恙,出发处汇合。如若伤势恶化,烦请师姐立即送他回芊眠谷!”
他伸手,用灵力隔空将一只蜘蛛固定在方平意面前,沈佑会意,挥剑断其八足及口边勾刺。
方平意即刻将方才收集苔藓的木罐清空,装入罪魁祸首:“好!那你呢?”
“探到暗河尽头,弥瓦渊入口,我便会设法离开。”
“不行,我没事!小师叔,我还能……”
“走!”方平意蓦然一吼,“相信你小师叔!听他的!”
沈佑一激灵,懵了,被她一把按进来时的地道。
见他乖乖向前爬,方平意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舆图就在他脑袋里,他不会有事。可,若你伤势有变,留下不是拖累他么?”
洛予念的袖剑被一层一层蛛血和毒液附着到看不出本来颜色,那二人的脚步声已远,他便无所顾忌,熄灭了执明境。
蛛群立即失去了方向,一双双赤红的眼开始在山洞内乱窜,它们果真是趋光而动,所以进洞时,它们并无反应……
洛予念没有妄动,这里必然不是唯一一处以毒蛊为陷阱的山洞。
既然是要向下走,与其在山腹内一条又一条信道试错,不如辟出一条新路来。
不能用蛮力。于是,他举起袖剑,凝力向脚下猛一刺,缓缓推动附了灵力剑刃,削石如泥,卡拉卡拉几声轻响,整块岩石坠落,开出个肩宽的冻,他一纵身,投入一片漆黑里去。
下方的空气更潮湿,洞壁又淅淅沥沥的渗水声,下落半晌,他脚才沾地,这一层极高,河流声明显,说明他找寻的方向没错。
他随手在石壁上打下标记,不想那标记疏忽发出一声骇人尖叫,一飞冲天,又急速折返回来。
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不敢乱用执明境,黑暗中,只凭藉幽幽发光的苔藓辨物,抬手便是一剑斩出,好在那东西并不棘手,啪嗒啪嗒两声掉落地面,再没了动静。
可不等他上前查看,背后不远竟传来几句南夷话,紧接着,几束火光摇晃着进入视线。
洛予念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一层会有守卫!他不敢停留,即刻往反方向疾行,不料一转弯,竟与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额上冰凉的饰物结结实实撞在他下巴上,当是个女子。
洛予念大骇,来不及细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道咒封痹住她的咽喉。
语言不通,威逼利诱便通通无效,他只能挟持住她继续往前躲,没成想这女孩竟是个练家子,泥鳅一般滑出他的掌控,洛予念急忙追上,不料黑暗中,却被她一矮身,握住脚踝狠狠一拖。
他登时失去平衡,与她一前一后滚落斜坡。
坡道狭长,坑坑洼洼,滚得人七荤八素,洛予念听到耳边叮咚作响,似乎是那姑娘满身的银饰铃铛被刮落。
猝不及防,水汽扑面——是暗河!
洛予念一道标记才脱手,整个人便滑落水中。
水面看似平静,可水下暗流湍急。
一股浓烈的腥味瞬间涌入口鼻,洛予念脑袋里一阵眩晕,胸中登时开始翻江倒海。
他已辟榖近三年,味觉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刺激,反射性地干呕起来。
然而那女孩这节骨眼还来添乱,一只手狠狠掐住他脖子,洛予念反手一握,将她那条胳膊拧到她身后。
两人就这样在激流中扭打起来,洛予念花了好大的力气都未能将其制伏,且他渐渐意识到,对方许是故意将他拖入水下的,因为他浑身的皮肤都开始发麻,失去知觉,这伏流,怕是有毒……他被迫松开手,生死关头,别无选择。
他悬浮在水中,快速捏出一串手诀,心中默念——银竹。
双手合十,掌心一热,分开手掌时,他身前渐渐显现出银色光圈。
法阵快速旋转,膨胀,与另一个空间连通,他似乎听到了那一边傅子隽的呼吸声。
就在他伸手取剑时,手臂却忽而被什么缠住,他本能的挣动几下,这下连腿脚腰身也动弹不得了。藉着法阵的白光,他蓦然发现暗流已将他带进了水草丛生之处,细长的紫黑色叶片韧性十足,他并指为刀,切段一簇,可又会有更多缠上来。
毒性凶猛,呼吸受阻,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法阵也难以为继,暗淡下去。
还是大意了么……
然而就在光亮彻底消失之时,他的额间忽而一凉,那个南夷姑娘又重新出现,一双微暖的手拖住了他的下巴。
他眼前骤然一花,唇上载来极度柔软而的触感,清甜的味道被一截灵巧的舌尖送入。恍惚中,执明镜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蜜糖色,熟悉的角度,熟悉的触感,生死边缘,他眼前出现了极度真实的跑马灯。
濒死的幻觉中,他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吸走她渡来的一口珍贵的气。
唰啦一声,他似乎被拽出水面,空气瞬间挤进他的身体,纠缠的舌尖分开,留下一丝清甜的味道,眼皮沉重的好似两块铁,怎么也睁不开,紧接着,他后颈一痛,再没了知觉。
第85章 月亮渊
春昙前日夜里走的,说是去采依克山溶洞壁上的苔藓,那是暗河水的解毒药材。
一日不见,劳罗皱着眉打量他坐在外头花丛里的身影,弯腰找药,“怎么伤成这样?”
“嗯?”春昙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灼伤遍布,但多数已开始愈合,“哦,没事。被雷劈了。”
“……”哗啦一声,箱子里的药瓶倒成一堆,劳罗起身,从窗子里看他,像看傻子,“你喝酒了?”
“没有。”春昙一弹指,一簇含苞的金卷耳,连着半寸软枝一并落到他摊开的手掌,“真的是被雷劈的,劫雷。”
他垂眸看花,枝上一对绿茸茸的花苞,竟在他极近温柔的注视下缓缓浮空,渐渐吐露出内里的金黄。
两朵并蒂的花眨眼便从微微绽开到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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