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话音未落,竟有人抓住了他的弱点一般,爬上岸的蛊师们纷纷将手伸向了懵懂的孩子们。
*
“……糟了。”洛予念心里猛一跳,转身便走。
几人纷纷跟上,沈佑莫名其妙:“怎么了?小师叔你去哪里!”
“他出事了!”
“春昙么?”封怀昉紧跟在他身边,“你怎么知道?”
“方才那龙吟是御龙出窍的声音!”
“什么龙吟?哪里有龙吟?”沈佑将阿杞夹在胳膊肘里,气喘吁吁追着。
距离太远,那声音传过来已很是微弱,可御龙的剑鸣独一无二,他断然不会听错!不到万不得已,春昙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定是他已经暴露……
洛予念足下几乎生出火来,其他人早被他远远甩在后头,树木花草在他的视线里变成虚影,可他依旧觉得山路难行,慢,实在太慢了!方才他与方平意花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这里,春昙独自陷身敌营,半个时辰,足以发生任何事……
“洛师弟!”蓦地,他身后传来破风之声,一道阴影停在他身前,他仰起头,看到半空御剑的方平意,“既然都暴露了,就御剑吧!”
洛予念这才发觉沈佑与封怀昉都不见了踪影。
“方才开阵取剑,我们知会了傅真人,她说随后便到,直取依克山,但还需沈佑带路。怀昉在等玉沙的剑阵。你我只需策应春昙,让他能全身而退便可!”方平意冲他朗朗一笑,“别慌,他定然不会有事。御龙在手,说不准,他已经在大杀四方了呢!”
洛予念定了定神。
是啊,如今的春昙不一样了。
还有那么多人仰仗他的庇护,他还有责任在肩,定不会胡来。
洛予念凝神闭目,迅速捏出一串手诀。
召唤阵开启,他听到对面隐隐传来白苏的声音:“小师叔,我师尊也去了,你们万事小心!”
他伸手入阵,握住银竹,长剑被缓缓抽出,他抚过剑身,银竹淩空而起。
第94章 失算
布桑湖一片狼藉。
水面密密麻麻浮着一层蛊虫尸体,穿插着大量木船碎片,碎片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有人在打捞蛊尸清理水面,更多人围在岸边跪拜,失声痛哭,老人们口中念念有词,在吟唱着什么,方平意一惊:“是南夷的送葬经!”
两人即刻落下去,佩剑铮铮回鞘。
“蛊星呢!”洛予念用蹩脚的南夷话喊道,这些日子他别的没学会,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词。
围在地上的人骇然,经也不诵了,警惕地盯着他们手中长剑。
洛予念二人向前进一步,他们便随之退一步,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很快便撤出一片空地,只留下几个不省人事的伤患躺在原处,身上盖着鲜艳的被单。
受伤者皆为女子,方平意走上前探鼻息,几乎是有出气没进气,嘴边深褐色的血痕已干涸,眼球翻转,眼白全露,唇色灰白,任谁看,都是一副将死之相。
药修瞳仁皱缩,猛地一拂袖将几人被单一掀。
洛予念登时浑身一阵恶寒,她们露出的腿脚与手指均生出密密麻麻的褐色脓疱,且还在缓缓向上蔓延。
“这是……”方平意大惊失色,抬头冲那些人急切高喊,“她们中毒多久了!”
“方师姐。”洛予念提醒她道,“他们听不懂中原话。”
她这才回过神来,拧着眉毛又问一次,语气近乎气急败坏。
可依旧没人敢答她,众人防备地躲避他们的目光,许久才有个先前与她打过交道的阿婆开口道:“她们要死了,不要碰,不然你也会变成这样。”
“啧。”方平意全然不顾她的劝阻,迅速摸出药瓶,将几颗深紫色药丸尽数倒进掌心。
那是吊命的灵丹,不说能起死回生,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足以从阎王手里将人抢回一时半刻,由碧虚真人亲自炼制,药材无不稀罕难得,一颗便要耗费她数月光景,碧梧派统共也就这么多,可方平意却没有一丝犹豫,挨张嘴巴捏开,用灵力将药送进她们已在发出嘶嘶弥留微鸣的喉咙里。
不过眨眼,喉鸣声立竿见影变小,几人原本微弱到要断绝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洛予念这才注意到,她们颈上竟都有一处长条状隆起,在皮下缓慢地蠕动着向上,几乎要将表面的皮肤顶破!
“……千足鬼。”他在《血蛊术》里读到过,此种蜈蚣以龙葵种与滴水观音为食,一对口器尖利如刃,咬破皮肤后会迅速钻入皮下游走,如若中蛊,只需一炷香,毒性便会蔓延全身,一身浓汁都会成为剧毒,不出一个时辰,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方平意单膝跪地掀起裙摆,解下绑在大腿上的下拉条。
羊皮针卷自动摊开来,她手一挥,几排银针便齐齐飞出,随她两次挥手,纷纷刺入病患周身的大xue,而后,手起刀落,蛊虫被灵力从她下刀的新伤口中被驱赶而出。
“杀。”方平意言简意赅,头也不抬。
洛予念记得,这千足鬼留下的皆是母虫,若身体破溃,则会在濒死之际产下大量幼虫。
故而,他摊开掌心,抽符引火,将那几只蛊统统困在掌中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中,直至灰飞烟灭。
几乎同时,躺在地上的人纷纷睁开了眼。
直至此刻,面对同伴的起死回生,人群的气氛才有所松动,方才颂唱送葬经的几个老人更是纷纷跪拜他们。几个孩子不顾父母家人阻拦,冲到洛予念面前,看着他完好的掌心,仰头,小心翼翼问了他什么。
“他们问,你是来帮助蛊星的神仙吗。”方平意没有抬头,喂下解毒药后,手指点在方才苏醒的伤患头顶继续治疗。
洛予念略一思忖,如此阴毒的蛊断不可能是春昙和劳罗放的,他们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这恰好印证了春昙先前的猜测,两相争斗,蚺教果然用平民做挡箭牌,那春昙现在必定是被威胁了。
“方师姐,你问问他们,蚺教手上是不是有人质,他们将春……蛊星带到何处了,他有没有受伤?”
方平意问完,人群一番更激烈的骚动,她扶着的那个女人甚至在她手中抽搐起来,嘴唇翕动,试图发出声音,可惜她尚未恢复,只猛地吐出一口血。
有人看不过,替她开口:“大巫带走了她们的孩子,她们冲上去抢人,结果被那些人下了千足鬼……”那人似乎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蚺教竟真的会对自己人下手,“若无蛊星庇护,那些孩子定是活不成……”
“他们被带去哪里了?”方平意问。
“大巫说,蛊星串通了中原人,现在要趁他们杀过来之前,去弥瓦……”
等不及她说完,银竹随洛予念拂袖出鞘。
既已撕破脸,他便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朝依克山的方向飞去。
蚺教人脚程再快,在山林间,也无法与御剑相比。那些人出发不过半个时辰,若顺利,他必定能在途中就将人截住!
*
春昙看着眼前宽阔的地下信道暗暗心惊。
他来南夷已有两年半,其中大半的时光是在这石头搭建的女娲神殿消磨,竟始终不知,神殿的地下有这样一条幽长的暗道。一人多高,一丈多宽,地面微微倾斜向下,用方正的灰岩砌得平整,墙壁爬满发光苔藓,幽蓝如鬼火,一眼望不到头。
这样浩大的工程,哪怕是在中原,身强体壮的凡人们拿上趁手的工具,少说也要修个三年五载,在南夷,就更加无法想像了。
纳普的亲信招来一群春昙再熟悉不过的赤铜蟒,每条都咬住一架青竹板车的缰绳,随着蛊师的号令,拖着满员的竹车飞速前进,一架接一架,眨眼间便消失在春昙的视线中。
春昙不敢轻举妄动,一是纳普身边的几个孩子脖颈上都缠着剧毒的金瞳蛇,若是被咬,须得靠药修们的本事救人,可方平意他们现在大抵还在赶来折雅腹地的路上。二是,他方才为保全这些孩子,自愿吸入了蜂蛊,虽说他先前在激斗中提前服下解药,可眼下灵田还未全开,若一击不致命,难保他们不会玉石俱焚,他没有把握救下所有孩子……他们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刚会爬,今天一早第一个被他在眉间点了个红点,如今在纳普怀里哭得已经嘴唇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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