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啊。”春昙盘膝坐在地上对他招手,“慢慢的。”
洛予念蹑手蹑脚靠过去,还是有蝴蝶飞走:“你在做什么?”
“今日,阿杞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座南红矿山,我去看了看,石心是柿子红,满色满肉,是好货。约莫这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山,都是南红矿,日后都要开采。”他伸出一根指头,立刻有蝴蝶争相落在上头,“所以,这些蝴蝶都要挪走。”
帮蝴蝶搬家,如此荒谬的事放在他身上似乎顺理成章……洛予念蹲到他身边,低声问:“它们到底是什么?”
“没有名字。不过,它们翅上的粉可以入药,解虎头蜂蜇咬的毒。”春昙拉起他的手轻柔摩挲了片刻,十指相磨相错,搭在自己膝头上,少顷,便有蝴蝶缓缓落下来。
昆虫细软的足触到皮肤的感觉很微妙,他仔细一看,蝴蝶的口器竟也伸展过来,像采食花蜜一般在他的皮肤上碰触,闹得人心里一边发毛,一边发痒。
“它们喜欢吸食动物的汗,但不是所有。”春昙又贴近他一些,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朵凤仙花似的菌子,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吃了这个,再发汗,它们便很喜欢。试试?”
洛予念对招蜂引蝶没什么兴趣,可架不住他扑朔着眸子靠过来,轻轻敲他嘴唇,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鬼使神差的张了嘴,那菌子便一寸一寸被推进他的嘴巴。
“好吃吗?我才烤的。”春昙舔了舔手指。
“唔。”许是囫囵吞了,洛予念没尝到什么味道,可还是点点头。
“等一等,发汗了它们会下来的。”
“这,可能要等很久……”修士平日里鲜少冒汗,何况这山洞里阴凉得很。
“不用。”春昙莞尔,转头贴了过来。
修士鲜少冒汗,可他与他在一起,好似更接近一对凡夫俗子。
缠绵的吻瞬息便能将他点燃,呼吸交错间,蝴蝶果然纷纷分离岩壁,绕他们周身飞舞,又悄无声息落在他的手背,他的颈上。
*
春昙微微侧脸与他分开个缝隙:“阿念。”
对方没应他,只是转眼看着他发呆。
“我跟你回沧沄好不好。”他说。
半晌,洛予念涣散的眼神才倏忽聚拢:“什,什么?”
今日一早,春昙从睡梦中被阿杞叫走。
自从知道他并非女子,阿杞与他明明比从前更亲密了,可这一路上,男孩却少见地沉默寡言。
“有心事?”春昙问他。
阿杞露出一副与年纪不符的愁苦:“沧沄真的气运已尽吗?”
春昙一愣,不禁皱眉:“谁说的?”
“昨日我听那些修士说的。他们说,清沄真人陨落,沧沄就彻底没指望了,洛予念独木难支。”
“……少听他们嚼舌根,那是嫉妒。”春昙不屑,嗤笑一声,“谁说他是独木。”
阿杞看着他一脸不可一世的自信,终于又笑了。
“我说,我跟你回沧沄。”春昙替他擦了擦濡湿的唇边。
洛予念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听他们说什么了?”
“听到他们总想欺负你。”春昙暗暗翻了个白眼,“有我在,谁都不准……唔!”
他被洛予念猛地压倒在地上,一只手适时护住他后脑。
蝴蝶被惊飞,几百对蝶翅同时煽动,洛予念头上落了薄薄一层亮晶晶的粉末,像要为他们织就美梦,他不想挣扎,看南夷的衣装腰是镂空的,那双发热的掌心蹭的他好痒……
第99章 不染
赤沼形成已百多年,治理不是一朝一夕,可两地却迫切需要个通路,不能永远依仗仙门。
数度商议,他们最终决定在两岸距离最近的山间架桥。
几道符打在山壁上,无形的灵气壁隔出了一小段没有毒瘴的地带,几十名有经验的工匠与修士们通力合作,从实地考察到材料选取,再到一次一次调整方案,正式动工,已临近盛夏。
恐暑气伤人,晴河与弦歌支了棚在崖边,为工匠们切好冰西瓜,熬了绿豆汤。其间不断有南夷的年轻人加入,从几十到数百人,敲敲打打和吆喝声从日出到日落几不停歇。
暑往寒来,冰西瓜换成了热乎乎的南夷烤芋,令人惊叹的悬空石桥就这样一砖一石被搭建出来,在正当中合拢。
霜降那日,春昙最后一次以蛊星的面貌出现在布桑湖畔,他亲自检查装好的车,扬手往驴屁股上一拍。就这样,七八个学了些中原话的南夷人压着一车药草,一车香料,一车南红原矿,从刚刻下名字的“云程桥”缓缓走过,将南夷的第一批货物输入中原。
晌午,春昙坐在劳罗避人建在半山的竹楼屋顶俯瞰,大片的芋头地已铺满枯黄的叶,这预示着泥土下的块茎已经成熟,家家户户都带着小锄头蹲在地里刨,虽远远算不得丰产,可这已经是这些南夷人有生以来,过得最富足的深秋。
枯黄的叶片也没有被浪费,与吃剩柚子皮、鱼肠虾壳一道埋进了稀松的土里,南夷炎热湿润,堆肥都比中原快一些。
一些人留在湖畔农忙,挖芋头,收葡萄,采蜂蜜,另一些人则去了远处继续开矿,孩子们手里传阅着开蒙书目的南夷译本,那是春昙与洛予念花了整整一个月编撰,从天文地理、名山大川、到珍宝器物,志怪故事,无一不让人心向往之,当然,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入道修仙。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小孩能抵挡御剑的诱惑,哪怕是亲眼目睹了修士们引火、劈山、甚至起死回生,可这所有的所有加起来,都比不上在天空里踩着各色宝剑飞一圈有吸引力。可惜,饿怕了的父辈还是保守了些,管他上天还是遁地,都不如多种些粮食来的实际,去中原拜师学艺的央求尽数被驳回,孩子们被揪着耳朵拎到地里,被迫默背“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的节令歌。
春昙转过身,摘掉银遮面和一身叮当作响的银饰,缓缓脱下鲜红如血的衣裙。
这里已经不再需要虚妄的信仰和寄托,于是,最后一个蛊星也销声匿迹。
南夷不再是传说中穷山恶水魑魅横行的化外之地,产南红的地方叫“赫州”,出蜜柚的地方叫“玉栾山”,各部族的族名皆被用作村镇的名字,中原也渐渐熟知檀龙人善养蜂,花蜜冬季都不断,雨陵人脚力非凡,一朝采了菌子,午后就能穿过云程桥送到这边来,会有商人停车在那里等,起初是春昙托苏掌柜牵线,专门安排的收购商,没过多久,商机被发现,便有各地的商人前去莞蒻岭交易,尝到甜头的人干脆在那附近安营扎寨,专倒南夷的新鲜货。胆子更大些的,例如苏掌柜之流,甚至雇了个保镖亲身前往,预备花钱买个山头种茶。
保镖便是春昙,酬劳他自然不会收,毕竟这些年苏掌柜始终在帮衬着阿萱祖孙和无有乡留在露州城的姑娘们,春昙谢他还来不及,何况此去也只是顺道。
“一衿香”如今在素阳开的有声有色,弦歌托阿杞替他雇了一帮南夷的年轻姑娘,专门采摘香脂香药,还教会她们初步处理香材的方法,每个月,一衿香都会来莞蒻岭收货,货多便租一辆马车,货少,给别家车队的押车人塞点好处,顺带着就帮她运回来了。
可眼下临近年关,素阳附近开始飘小雪,路不好走,押车人便坐地起价,老客户也要算双倍价,爱搭不搭。
“林老板,不是我想讹你啊,每年这时候强盗土匪都扎堆,想着多做几票大的回去过年,尤其今年,南夷人进来了,天下没有哪里是太平的,你家里连个押车的男丁都没有,难不成你自己跑啊?”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笑得意味深长,“就不怕路上出点什么事,钱财是小……”
“我呸!”恰巧,晴河来看她,许是跟在傅子隽和春琼身边久了,她性子也变得泼辣许多,险些当众将人教训一顿,被弦歌好说歹说拦了下来。可事后小丫头气不过娘亲受委屈,便将此事告知了春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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