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爷们儿真俊啊,你忙你的,我劫个色……”那汉子摸着下巴,口中低沉地嘿嘿怪笑。接着,绕到桌案之后,猛然张开双臂抱住楚翊,还啵啵地要亲他!
造孽啊!
楚翊魂飞魄散,正要殊死反抗,注意到这家伙唇红齿白、眸光晶亮,这才松了口气:“臭小子,你是劫色,还是在助我戒色?我会吓得不举的!”
“逸之哥哥,看来我的伪装很成功。”络腮胡汉子恢复清澈的嗓音,环着楚翊的脖颈大笑,像黑熊抱着玉树。
楚翊端详老婆的新装束,不仅粘了胡须,似乎还用面团或粘土一类的,改变了脸部轮廓,相当逼真。看着看着,愣是从中发掘出几分可爱来。
“你脸上贴了什么?”
“抛光过的猪皮。”叶星辞摆弄着胡须,“今天我当车夫,送二哥的家眷回渊隆关,顺便探查。”
“非亲自去不可?”
“须知,将帅必起于卒伍。这样深入探查的机会,只有一次。”
楚翊争不过,便说让罗雨陪同。
“嘻嘻,我走啦……”叶星辞故意用络腮胡磨蹭爱人的脸,楚翊连喊被猪拱了。
离开重云关的总督府时,叶星辞见胥吏们仍在整理烧残的档案文书,重新记录。问了问,都说并无重要发现。
他有驾驶骡车的经验,马车也手到擒来。宽敞的车厢载着管家叶荣和二哥的侍妾孩子,穿越兵山关,朝渊隆关而去。
一路,叶星辞几乎不开口。叶荣愣是没发觉,这个黑脸络腮胡就是被革出族谱的五公子。
一阵风,吹飞了几根头发做的胡须。一同驾车的罗雨眼疾手快,凌空一抓,对改头换面的王妃笑了笑。
叶星辞也忍俊不禁,按了按贴着猪皮的颧骨,可别把脸蛋儿刮飞了。
“到了。”经过护城河,他吁了一声,勒住缰绳,左右一扫。
渊隆关外营垒森然,罕有布衣百姓行走。两侧峡谷的山壁,山脉横亘、峰峦叠嶂,石缝很多,像大山的皱纹。
城门防卫森严,连北边来的虫子都不让进。规模远不及重云关,但也是一座雄关要塞。
“作甚?”卫兵粗吼道。
“在下是大将军从家里带来的管家,送二公子的家眷回来。”荣叔从前襟掏出一道帖子,说明身份。一个军官匆匆一阅,又朝车里扫两眼,竟然轻易放他们入城了。
叶星辞不动声色地观察,没看清帖子上的内容。
那是什么呢……他脑筋飞转,在脑海里淘金似的淘洗着。思绪蓦然一闪,一句话在耳边回响:去,用我的手令叫开城门,把李氏带来。
那一夜,楚翊藏身峡谷的墓洞,父亲向自己逼问其下落,还试图让娘来劝导。不过,当时娘已经走了。
那时候,荣叔得了命令就离开了,说明手里有现成的手令,方便在总督府和城里城外办事。毕竟荣叔无官无职,只是父亲自幼相伴的家生仆从。
那道帖子,再加上口述的身份,可以轻松入城。
叶星辞按了按胡须,眸光闪烁,将这一条备注在自己尚未成形的计划里。
比起重云关,渊隆关确实不大,从北门一眼望得到南门。但也有不少店铺酒楼,赚行伍之人的钱。甚至有一片街巷,全是大大小小的娼寮妓院。
从入城起,便有两个卫兵相随。待叶荣和妇孺下了车,进入统帅的宅邸,卫兵便喝令叶星辞和罗雨赶紧出城,因为他们是昌人。
“赶车太累了,我们歇歇脚就走。”叶星辞坐在路边茶摊,要了两壶茶,好言好语地跟卫兵攀谈,说自己是住在重云关的齐人。
卫兵说,那也不能城中久留。最近查得严,商户连短工都不招,妓院不许过夜,就怕有昌军斥候浑水摸鱼、潜伏侦查。
“哦,这样呀。”很想潜伏侦查的叶星辞点点头,一脸络腮胡在风中乱颤,“我们喝完茶就走。”
防卫比想象中更森严。
叶星辞喝着茶观察,看见街边在募兵。齐军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兵员。不过,当前的损失只是伤筋动骨,还不致命。
更要命的,也许是低迷的士气。他留意那些负责募兵的军士,每人都有一种正在窜稀的萎靡。他经历过真正的低谷,明白人的精气神有多重要。
乘胜而战是对的,不能让齐军缓过这一口气。
赶着车朝城门走时,叶星辞正在思索,忽被罗雨的手肘碰了一下。
顺着对方目光看去,他心头一阵狂喜,竟是于章远、宋卓和司贤!好啊,三人身着戎装,叉着腿坐在路边小店的长凳,有说有笑地喝豆花呢!
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
有卫兵在,不好直接打招呼。叶星辞身子一歪,故意跌下马车。往前冲了几步,一头撞翻三人的桌子,碗碟和乳白的豆花碎了一地。
“干嘛呢,练铁头功呢!”宋卓恼火一丢勺子,用手掸着衣襟上的豆花。
“对不住啊,没坐稳。”叶星辞一边扶桌子,一边朝兄弟们暗送秋波,配上满脸络腮胡,颇为诡异。
三人接住一计飞眼,浑身起鸡皮疙瘩,疑惑地打量叶星辞。直到看见罗雨,才猛然反应过来,全都抿起嘴巴憋笑。
“你得再给我们点几碗,还得洗衣裳。”于章远顺势说道,并支开卫兵,说稍后会将二人送出城。都是军中同袍,卫兵也没多疑。
摆正桌子,刚一落座,罗雨便兴冲冲地问:“子苓她们呢?”
宋卓朝老板招手,又叫了几碗豆花,调笑道:“还惦记呢?都挺好,不过你是见不着了。”
“我一直以为,她们四个看上我了。”罗雨有点失落地嘀咕,“我还烦恼该跟谁好,是娶一个还是全娶了,想得都失眠了。”
“失眠?你像一直没醒。”于章远调侃一句,左右看看,低声说起分别后的经历。
“渡江回江南之后,先安顿子苓等人,还有她们的家人,都在小镇定居了。不过,我们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爹不是刑部的主事么,皇上登基之后,兴许看他碍眼,暗示东宫的旧臣参他,把他受贿的事翻出来,革职收监了。家里费了大力,走了夏公公的门路,才保出来。宋卓和司贤家里的情况,都差不多。”
“是受我连累。”叶星辞内疚地怒干半碗豆花,“你们走后不久,九爷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世,尹北望自然看你们也不顺眼。”
“不,我爹被革职,是今年年初的事。”宋卓不以为意,“他活该,谁叫他贪墨。区区七品官,就敢吃拿卡要。”
于章远在碗里搅和了一下,继续道:“举家迁出兆安之后,我们各自定居,保持着联系。很快,当地开始募兵。我们闲得无聊,想到你说的,大齐确实没救了,就想去找你。宋卓说,不如先投齐军,没准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靠着贿赂上司,我们仨都当了什长。”司贤在旁补充,“刚到渊隆关没几天,做的是巡城的轻便差事,还没上过前线。”
叶星辞摸着假胡子思索,叫他们好好待着,照常生活操练。必要时,他会联络他们。
问清三人所属的建制,叶星辞又巨细靡遗地询问他们所知晓的一切。从同袍的士气、换岗的时辰,到巡查路线,还让三人画出坊市图。
于章远用筷子蘸着茶水,在桌上打格子,并标注了南北。好色的司贤点了点其中一片区域:“这一带全是青楼。”
叶星辞轻轻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的巡逻路线,是固定的,还是随意走?”
“固定的。”于章远蹙眉回忆,用筷子尖在街巷中穿梭。叶星辞以目光紧随,记下路线,旋即潇洒地用手一抹桌面。
见他运筹帷幄的样子,宋卓兴奋地问,有何计划?
“计划?实不相瞒,现在我肚子里只有豆花。”叶星辞不慌不忙,“我问这么多,只是在搜集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告别三个兄弟,叶星辞赶车踏上回程。清风拂面,他悠哉地挥鞭,反复咀嚼重逢的喜悦。他又有朋友了,更开心的是,朋友们认可他的理念,还想来投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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