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错。”于章远拍拍他的背,“不知去向的公主没错,叫你留下来的太子也没错,好像谁都没错。是事情错了,它太复杂。”
之后,于章远说了一句叫叶星辞记了好多年的话:“既然全是错的,那就将错就错吧。”
顿了一顿,于章远环顾喧嚷的市井,压低声音:“我有点好奇,既然你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么,你从前为什么没喜欢上太子爷呢?他那么聪颖俊秀。”
“什么啊,好怪异的问题。”叶星辞含糊地嘟囔,同时用牙齿撸着三根肉串,竹签子都快撸出火星子了,“那我问你,既然你喜欢吃鸡腿,那为什么不去吃鸭腿?”
“啊?这……我懂了,你是想说,虽然都是男人,但截然不同,没有可比性。”于章远的表情,很姑娘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的样子,兴奋、猎奇、探究,“那要是,太子和宁王正在打架,你帮谁?”
“我躺地上装死,这样他们就会停下来,一起救我了,哈哈。”叶星辞笑意淡了一点,“不过,我也许会被他们踩到。”
他知道,好友想问的是,若两国战火再燃,他该如何自处。他会竭力调停,尽人事,听天命。
“太子从不许我们跟你说那些,就是……男女之情。”于章远嘀咕。
“嗐,没关系的。”叶星辞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现在我什么都懂了。过去,我真是个二傻子。但是有些事,不深入了解,就真的不懂。捅破那层窗纸,才豁然开朗。”
看着好友瞪圆的双眼,他嘀咕:“其实,还、还没破啦……我的窗户很结实哦……”
于章远咧咧嘴,不感兴趣。
叶星辞偷瞄好友的表情,明白对方为何提这些。春天来临,野兽活跃,人也躁动。他撞一下对方肩膀:“直说吧,喜欢上谁了,我帮你牵线。子苓,云苓?杜若,香茹?”
“没有,真没有。”于章远连连摇头。
四处打听许久,也没有优质红心柏木的库存。束手无策之际,一个和气的声音越过肩头:“二位公子,想采买红心柏?看你们打听半天了。”
叶星辞蓦然回头,打量面前的男人。三十上下,衣着整洁,相貌普通而随和。他微微点头:“你有?”
男人声调温和,说起话来干脆利落:“先父是倒腾木材的,前年过世,留下一仓库的货。红心柏木不常用,一直没碰着合适的买主,家里也不急着用钱,便囤积着。”
叶星辞说想看看货。
那青年说,库房在郊县,需大半日的路程。家里有样品,可以过目。二人跟去对方家中一看,果然有两根上好的红心柏木,正是那族长指名要的木料。
“不错,一个虫眼都没有。”叶星辞抱起一根大碗口粗的原木仔细观察,“你库房里有多少?”
得知有一千多根,够做百口棺材,叶星辞立即将青年带回铺子,与老掌柜商议。谈了半个时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约定:阴干红心柏原木一千二百根,两日后清晨在此交货。现银五千两,见货即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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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读了什么——”
“我帮你赚了一大笔银子!空前绝后,一百口棺材的大买卖!”
晚上,操劳一天国事的楚翊在饭桌刚开口,叶星辞便抢答,神采奕奕地扬起下巴,等待褒奖。
楚翊的筷子悬在半空,惊骇地挑眉:“你是撞见什么灭门惨案了吗?”
“城外有个旺族,要迁祖坟换新棺。”叶星辞简单讲了几句,着重强调了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楚翊没多问,略作表扬,又说起看书和春闱选题的事。
叶星辞故意打岔,伸出一个巴掌:“进木料要用五千两现银呢,我可以用公主的嫁妆垫付。”
“不,你跟老王说,叫他去凑。”楚翊抬手与他击掌,顺便十指相扣,“成色那么好的赤金,花了可惜了,你留着吧,必要时再用。你今天看书——”
“我给你讲讲白天的事,超有趣!”
叶星辞手舞足蹈,讲述自己如何按计划到庆王的酒楼进行报复性捣乱。说到欢快处,他起身不住摇动楚翊的肩膀,竭力注入那份快乐。
楚翊温柔地笑着,在摇晃中慢条斯理地吃饭,认真聆听。
“领烧鹅的队伍,排了那么老长,那么那么长——”叶星辞拼命伸长手臂,好像想把胳膊送到二里地之外,“能从咱们屋,排到王府门口的石狮子,还得拐个弯儿!”
楚翊注视着活泼的美人,柔声道:“是么,后来呢?”
“不知道。”
结束绘声绘色的演绎,叶星辞指向桌面的烧鹅:“这是阿远的鹅子。我的鹅子,送给那位守寡的小娘子了。对了,我还帮她涨了工钱。倒不是我偏向她,而是她干的活和别人一样多……”
听完,楚翊放下筷子,垂眸一笑:“你让我想起了恒辰太子,这很像他会做的事。”
“通过你,我结识了他。”叶星辞撕下一个油汪汪的鹅翅,补充方才消耗的体力,“他在你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发芽开花,香味也飘到了我心里。”
楚翊用力眨了眨眼,来缓解突发的酸胀,轻轻说:“快吃吧。”
“你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给我讲讲。”
“没什么。和昨天一样,批阅奏折,与政事堂几位大臣合议事项。”楚翊脸上浮起疲惫,“你就是我生活中最好玩的事了。”
叶星辞嗦着骨头问:“那你忙公事时,会不会突然想起我?”
“嗯。”
“然后呢,你会怎么做?”
“会笑一下,然后接着忙。”
叶星辞心口一烫,想说些情话来回应,又觉得不必多言。
他的口齿忽然不那么伶俐了,默默啃了小半只烧鹅,舔舔手指,才再度开口:“对了,还有关于那块烧焦腰牌的事。上面不是刻着茜草吗?我猜,也许是什么布庄、绒线铺子用来记账的凭证,已经安排大家暗中走访了。”
楚翊脸色一冷,抿着嘴唇点点头,没说别的。
叶星辞感觉,在某些时刻,楚翊期盼调查始终没结果。因为,他害怕查到庆王头上,他无法面对一个想杀他的四哥。他们要共处一室,商讨国事。清明要并肩祭祖,叩拜共同的先人。
楚翊是坚毅果敢之人,但面对他看重的人时,会流露出脆弱。就像当初,他发现自己的男儿身,比起疯狂宣泄愤怒,更多的是逃避。
这绝非软弱,而是太重情义。
叶星辞想亲男人一下,抿了抿满嘴的鹅油,又作罢,转而举起鹅头咬了一口。
两天后,清晨。
两口柳木箱,装着管家王喜凑出来的五千两现银,搁在棺材铺的堂屋。王公公说,王爷的可流通家底都在这了。但凡再多要一百两,他就得去典当一些珍宝了。
说着,他老泪纵横,不过声音仍像少年般悦耳:“府里穷啊,是老奴没当好这个家。迎娶王妃前,是王爷最富裕的一段时日。一场亲事操办下来,简直是一泻千金,呜呜……这个词儿是我造的……呜呜……”
叶星辞在门前负手而立左右张望,等待送木料的车马,同时忍俊不禁道:“王公公,都快半年了,还心疼呢?”
“这不怪你,主要怪我。”陈为笑吟吟地踱步,不时朝门外一瞥,“我们陈家是穷苦的庄户人家,啥忙也帮不上。不像人家庆王的舅舅,名门望族,又高居户部尚书。”
“舅老爷,快别这么说。”王喜摆摆手,“这掌柜的怎么还不来,睡过了吧。上岁数的,觉都少,他倒挺能睡……”
第194章 上了个大当!
天阴着。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凌晨下到现在。约定的交货时间已过,叶星辞猜,是因为城外驿道泥泞,车马难行。
又等了片刻,老掌柜撑伞小跑而来,身边是那青年木料商人和几个力工模样的精壮汉子。老掌柜收了伞,开口道:“我去城门迎他们嘞!路不好走,车轮陷在泥里,耽误了。已经验过货了,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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