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着清澈灵动的双眸,对楚翊嘻嘻一笑,继续道:“然后再以某富商的名义发布悬赏,说在渡口遗失了一块家传宝玉,诚邀十里八乡水性好的小伙子都来捕捞,捞着的赏银千两。届时,就让乔四喜暗中观察,辨认出另外两人。我猜他们会露面的,因为他们本就胆大又贪财,怎会放过这种机会。他们会想,反正官府都结案了,抓了两个倒霉蛋,没人管我们了。”
这些,都是从楚翊的著作,他最爱看的兵书里提炼出的。
几个官吏连连说妙。
楚翊眼中闪过欣赏,目光落在那对不久前才吻过的唇上。能甜蜜地亲吻,能大快朵颐,又能道出妙计,真是张好嘴。他附和:“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类似的想法。”
“什么略同,明明是我先想到的。”叶星辞不服。
楚翊哄道:“好好好,是你启发了本王,行了吧。”
见这侍卫如此嚣张,几个官吏面面相觑。公主的陪嫁侍卫都敢这么对王爷讲话,那公主还了得?看来王爷果真惧内,在家不一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楚翊想了想,另提一个办法:“冬天水凉,这么高的悬赏,老人孩子都会没日没夜的下水去找,容易伤了民众的身体。不如改成,举行冬季泅水比赛,只准青年男子参加,优胜者赏银百两足矣。集中在一处报名,叫乔四喜暗中盯着。”
经楚翊一说,叶星辞才意识到,自己的确考虑不周。回到住处,他泼墨挥毫,绘就惊世之作——一个正在江里奋力游泳的小人儿,又在一旁添了一堆银锭。
楚翊扒了个柑橘,边吃边凑过来看,哈哈大笑:“这是什么啊?”
“比赛的告示。除了字,最好再贴上这样一幅画,内容一目了然。”叶星辞鼓着脸呼呼吹干墨迹,语气却是与表情截然不符的严肃,“因为很多百姓目不识丁。像乔四喜,他看着大堂里的楹联发懵,我才发觉他不识字。或许,另两人也不识字。”
楚翊有点惊讶,这倒是他没考虑到的。这臭小子的观察力简直可怕,待他长大成人,阅历更丰富,只怕没人驾驭得了。
“你说得不错。”楚翊也怡然提笔,在画作的远处勾了山峦,近处添几根枝杈。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空阔悠远的深邃感,意蕴顿生。
“不错嘛。淡墨轻岚为一体,墨韵十足。百年之后,不失为臻品呐。”少年满意地打量画作,“不过添了几笔,就顿时增加了深度。逸之哥哥,其实你也增加了我生命的深度,表面看我还是我,其实内里已经是你的形状了。”
“噗——咳咳——”楚翊被橘子的汁水呛着了。为了堵住小骗子的嘴,别再说出生猛之词,他慌忙朝对方口中塞了一瓣橘子。少年笑嘻嘻地咬破橘瓣,滋——一股汁水迸溅而出,正中楚翊面颊。
“抱歉啊,呲了你一脸……”
楚翊心跳如骤雨打芭蕉,愣愣地杵在原地,任由少年帮自己擦脸。谁知对方竟猛然欺近,微微仰头,大胆舔走他嘴角的橘子汁!他感觉自己被熊舔了,刺啦刮走一条皮肉似的,脸上烫得发疼。
楚翊故作镇定,挑了挑眉,低沉道:“你不是说,再主动亲我,就把嘴缝上吗?”
“谁亲你了,我帮你擦嘴而已。啊,下巴还有。”叶星辞再度靠近,笑得烂漫无邪,灼热的鼻息烧在楚翊脸上,像喷火的小怪物。
他小猫喝水一样,舔了舔男人精致的下颏,看见那玉珠般的喉结不安滑动。而后,他惊喜地发现……
“你耳朵红了,哈哈!你耳朵红啦!你再能藏,这点是藏不住的!”
楚翊动情了。善于敛藏、城府深沉如何,又不能把耳朵割了。虽然,还没找回婚前那般亲密无间,但耳朵红就是好兆头。
楚翊捂住双耳,淡淡道:“嗐,你这样舔来舔去的,我当然会不好意思。”
叶星辞甜甜地抿嘴一笑,凑近对方,悄声开口:“我想吃牛——”
“别说了!!”楚翊抱住脑袋,先是弯腰,接着整个人蹲了下去,“我听不见,我不要听。”说完,还自顾自唱起了歌,以掩盖外界的声响。
这夸张的反应,让叶星辞摸不着头脑:“我想吃牛肉面,午饭还没吃呢!怎么啦,又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哼。小气鬼喝凉水,娶个老婆三条腿。”
“哦,吃牛肉面……走吧,我刚刚肚子疼。”楚翊若无其事地起身,仿佛无事发生,又恢复为清雅绝尘如芝兰玉树的皇九叔。
**
计策起效了。
某富商举办的泅水比赛广经宣传,开始报名后的第三天,乔四喜当场认出一人。翌日,又指认出另一人。至此,凿船者悉数落网。
分别审问后,其中一人供认,那雇凶凿船的艄公就住在翠屏城外一间半新不旧的小院。他见对方出手阔绰,曾起歹心尾随,又因胆小未能下手,故而知晓住处。此外一概不知。
楚翊和叶星辞带人摸过去,早已人去屋空。屋内除家具外所有生活物品,全都放在大铜盆里烧成灰了。
又找到屋主盘问,得知租屋时间晚于自己这一行人抵达本地的日子。根据屋主对租屋者外貌的描述,又仔细辨认了画像,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那艄公,就是由推销游船的人易容改扮。
屋主说,那人叫张三。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化名。至此,线索断了。张三可能跑去了任何地方,也许已经渡江,遁逃至齐国境内。
“他奶奶的!”叶星辞失落极了,一脚踢翻地上的大铜盆,灰烬散落一地。他喘着粗气,在木屋里踱步,又去踹墙,震得棚顶灰尘簌簌而落。
“还是有收获的。”楚翊叹气道,“幕后之人想在影响最小的情况下,致我于死地,甚至只派了一个人,还要靠易容来切换身份。因为参与者越少,就越安全。不然,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雇一队杀手行刺。假如我们没能绝处逢生,那这看起来就是一场意外。反过来想,为何要制造意外?因为,若我死于谋杀,他或他效忠的人,就会成为首个怀疑对象。”
叶星辞静下心,顺着他的话推理:“这个他,不是庆王,就是庆王的某个拥趸。”
楚翊黯然道:“但愿是后者。”随之陷入沉思,冷风从大敞的屋门灌进来,鼓动素色袍袖,好像连衣服也盛满了心事。
叶星辞皱眉盯着被自己踢翻的火盆,和一地黑灰残烬,先用枪尖拨弄,接着蹲下去仔细翻看。
那些燃烧后纠结成球的,是易容道具,胡子头发之类。灰白色,黏连在一起的细软灰烬,则是棉布衣物。黑色的鳞片状灰烬,是燃烧后的纸张。他猜,其中包括那人的旧路引。天下之大,一个人若决意销声匿迹,想找到他就难了。
第153章 借水行舟的苦情戏
“这是什么东西……”叶星辞继续翻找,发现一块已经炭化的木片,巴掌大小。它漆黑,散发着呛人的烟熏味,但仍保有原来的形状。长条状的六边形,边缘的镂刻隐约可见。
像某种腰牌,令牌或者牌九。
他拿给楚翊看,楚翊说辨不出是什么,先收着。而后从袖中掏出绣有柳条的帕子,“来,把这破玩意儿收到我的破手帕里。”
“你——”叶星辞明眸一瞪,嚷嚷着把帕子还回来。
“逗你的,我哪里舍得!”楚翊垂眸嗅了一下手帕,小心纳入袖中,说出思考结果,“抓不到人,可我们两口子也不能白落水一回。既然揪不出幕后黑手,我就给自己脸上贴金,把险情变成优势。水淹不死我,我就借水行舟。”
叶星辞挠了挠鬓角,表示没想明白,满脑都是那句“我们两口子”,甜得脑浆都要变蜜水了。
“等回到府衙,我会公布,已查明结果。”楚翊朝门外院里候着的一干差役瞥一眼,揽过王妃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要谋害我的,是一个反对新政的狂徒,已经投江伏法了。一来,翠屏府可以结案,不必再承受来自朝廷的压力,为了我而耗费人力物力。二来,皇上、吴大人和朝野诸臣都会心疼我,敬佩我。为了家国大计,皇九叔差点英年早逝,多么可敬可怜。三来,百姓也会爱戴我。我为国为民死过一次,单这点,庆王就比不上我,除非他也去死一死。最后一点,此事传开后,李青禾试行新政也会更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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