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郎中与叶四将军有私怨,暗中搬弄是非,乱了军心,朕杀了他。”尹北望挟天子之威,痛心高呼,“尔等乱了军纪,朕以天子之权,赦免尔等。”
众目齐聚于君王天人般的风姿。
“为何有此差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朕跋涉千里,与将士们同食同宿,便是你们的同袍!自再失流岩,朕躬夙夜难安。朕并非来游山玩水,彰显权威。而是要一雪前耻,夺回大齐的疆土,救回叶四将军。他不仅是你们爱戴的将军,也是皇后的兄长,朕的亲人啊!朕想和大家一起,把他救回来!”
“吾皇万岁……”叶四的旧部失声痛哭,跪地山呼万岁,叩首起伏如潮。
“再度交锋,朕亲率一军,听凭叶帅统辖。”尹北望豪气干云地一抬手。夏小满奉上酒盏,看对方不拘小节,痛饮而尽。
他倾心于这份豪情,虽然它真假参半。
设定一个有人情味的、触手可及的目标——拯救叶四,比“为国为民”要实用。谋求兵权、树立威信的捷径,便是与子同仇。
他瞟着同样屈膝的叶家父子。
二人也红了眼圈,但神情复杂。皇上龙潜之时,他们就曾领略其非凡手段,巡边巡出一场大战,还令叶家军半抬举半威逼地上了“兵谏”的船。
当初,叶二更是奉命闯进皓王府,强逼妹妹与丈夫和离,被妹妹指着鼻子骂。
爷儿俩加一起八十好几,却摸不透二十多的帝王心思的虚实。
“来,为朕高歌一曲!”尹北望命人移来琴案,端坐抚琴,琴音倾泻,“朕的名讳,是祖宗的宏愿,尽管振臂高呼,没什么可避讳的!”
将士慷慨激扬,齐唱战歌。
“……山河北望兮,跃马提刀。上报君父兮,下安黎庶……九万里风休住兮,铁骑吹取雁鸣山。”
夏小满凝目于钱大人的脑袋,那眼睛半睁着,像沉醉于君王的琴音。
第340章 操练起来
叶星辞走向城北的校场,悄悄从腰间的小口袋摸出一块点心,飞速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掩唇咀嚼,像在沉思。
为什么刚吃完早饭就饿?真是千古难题。
“九婶,今天还实战操练?”一旁的吴霜开口,“昨日,可是伤了好几个。”
“你一喊我九婶,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乡下老太太,正在去调节邻里纠纷的路上。”
吴霜柔和一笑:“在这种场所,该称你叶将军。”
叶星辞步入偌大的校场。参训士卒已集结列阵,军容整肃,静候操练。
自夺回流岩,升任吴霜的副将,他革新了练兵方略。除了日常操练,每日还任意抽查几营兵马,列阵互推。战阵坚挺不乱者、散乱后集结最迅速者,嘉奖酒食。
还给各营区拨款,命他们时常举行奔袭、骑射的比试,胜者嘉奖。就连维修兵器的铁匠、喂养战马的马夫也有相应的竞赛。
一时,三军氛围活络,士气高昂。
“吴将军,我坚信练兵不仅是锤炼筋骨,更要练心、练胆。”叶星辞看向刚柔兼济的女统帅,“这是我的切身体会。一个人受心神影响,可以拿枪都哆嗦,也可以所向披靡。内心强大的兵,便是精锐。”
吴霜干脆地认可:“好,那就按你的法子,接着练!”
叶星辞的微笑里透着感激。吴霜能给予他绝对的信任,还从谏如流,也是罕见的豁达之人。
叶星辞抹了抹嘴角,确定没有点心渣子,才阔步上台,面对上千人列成的战阵,朗声道:“接下来,诸位将面临的挑战,是敌军的铁骑冲锋。”
校场四角,已有轻骑整队待发。甚至还扛着齐军的旌旗,气氛紧迫。
战阵一阵骚动,又恢复平静。听闻这位叶将军貌比天仙、心似阎罗,果然不错。平日里菩萨低眉,练兵时金刚怒目。
“所有人,将真实感受到战场的压迫感,听见铁蹄的奔腾,和战马的鼻息。日常操练,不全力以赴、懈怠走神,也会有伤亡!两军交锋,只要我们能比对手多挡住一合的冲锋,晚溃散一刻,那便胜了!此时多流汗,战场就少流血!”
叶星辞一挥令旗,手持竹竿的骑兵发起冲锋,冲击战阵。霎时间,校场烟尘滚滚,如无数的豆面糕正在裹上黄豆粉……唉,怎么又饿了。
兵众根据旗号,不断调整阵型,被冲散后重新集结。时间久了,便方寸大乱,互相踩踏,直至溃不成军。
“赵将军。”叶星辞目光冷峻,瞟向一旁提心吊胆的指挥将领,“你的部曲溃败了。不过,他们撑住了一刻,非常难得。”
那名赵姓总卫扯扯嘴角,抹了把汗。
“这些骑兵的马,都是专挑出来的,最温驯的驮马。”叶星辞继续道,“你也知道,战场上的烈度,至少比这高一倍。务必用心操练,齐国皇帝快到边境了,战事一触即发。前夜,在下演练敌军劫营,你隔壁营区的冯将军集结速度过慢,被全歼了。这两天,可能就轮到你了。”
赵总卫肃然点头。
“你的兵里,谁跑得快?谁会泅水?谁目力最佳?”见对方拧眉思索,叶星辞继续道,“军官里,哪个稳重,哪个机敏?带兵,要先知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行伍中也一样。闲时多和老兵交流,他们是每个团体的中流砥柱。也要观察新兵,他们最敏感,是测风向的相风乌,决定了士气的走向。”
说完,叶星辞请对方带兵回营,接着又抽调一营步兵,来此渡劫。练到中午,他吃着大锅饭,规划午后行程。
先去练一练自己的兵,再去恋一恋自己的男人,就这么定了。
现在,他麾下近八千骑兵。楚翊划给他六千精骑,再加上从前的一营兵。他将旧部也训练为骑兵了。
流岩一带,一共三万骑兵,他独占四分之一,深知其宝贵。在北昌,七户农户才供养得起一个骑兵。好在,当初从喀留收来大量马匹,备马充裕,减轻了压力。
临近傍晚,叶星辞去城里找楚翊。
院子里,他看见几个熟面孔,是“周知县”即公主的随从。他在门前站定,高声道:“末将叶星辞,有事禀报王爷。”
须臾,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回应:“进来吧。”
公主一身官服,端坐于堂屋的下首。见叶星辞进门,她微微颔首。
叶星辞没吱声,径自坐下,享用茶点。
“这段时日,下官恪尽职守,可王爷还是要将我调走。”公主将视线移回楚翊身上,语气透着遗憾,“我治下的泰顺县,经手从展崇关内而来的粮草给养。我明白,战事在即,王爷不放心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
“你一心为民谋福祉,我从未质疑你的品性。”楚翊瞥一眼似乎总是在长身体的饕餮王妃,“只是,君子防未然。令兄可是御驾亲征,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你还是避嫌吧。这也是,皇上的想法。”
重夺流岩后,楚翊回都面圣,处理杂务,昨日刚返回。见这位女扮男装的金枝玉叶黯然垂首,他宽慰并打趣:“前日止宿泰顺县,我随访百姓,都夸你廉洁奉公呢。只是,有点惧内。”
公主咬了咬嘴唇,面露无奈。她主动换了话题:“王爷回顺都,可见到李大人了?他近来可好?”
楚翊笑着点头:“我把你的身份告诉了李青禾,他震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反复念叨:王爷,我没留意,真没留意。”
“我不是有意骗他,实在身不由己。”公主起身告退,“我这就动身回泰顺县,与继任的同僚交接事项。”
叶星辞目送她离去:“公主殿下,珍重。”
“珍重,叶小将军。”
叶星辞揉揉肚子,觉得不舒服。只见公主忽然折返,从袖中抽出一沓皱巴巴的纸。
她怎知我吃撑了,真尴尬……叶星辞咬住下唇,刚想说有纸,却见公主越过自己,将纸张递到楚翊手边:“下官的拙作,烦请王爷垂阅。来途中不慎弄皱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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