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临奚转头,也装作一副愕然样子,指了指自己:“我?我居然是第一……”随即一副自己走了大运的样子,喜不自胜道:“我都没想到我自己会是第一!我居然是第一!”
看见他的模样,众人心想果然是走了狗屎运,那些真有解元实力的,就算中了解元也能面不改色。
再往下看,苏齐礼也看见了自己。
“我是第五名!我也过了!”
荆州的乡试共有三十多个名额,只要在榜上的,都能在明年二月份去往京城参加会是,多年苦读,为的就是一朝高中!
“我也过了,我在三十三名!我最后一个!”和苏齐礼认识的又一学子,也兴奋不已地说着。
“我呢?没有我吗?苏兄你帮我再仔细看一眼,看有没有我!”
“还有我,我也没看见我,是我看遗漏了吗!”
“我是没考上吗?也没我的名字……”
“别急,我帮你们重新看一眼。”苏齐礼语气温和地说着,又从头到尾扫了下,而后为难回头:“好像……是真没有你们的名字。”
三人脸色一白,“竟然没有吗?”
“怎么可能……我平常在书院里都是第一名的,怎么会没有我?”其中一人推开前面的人,不可置信地再看一遍,却依旧没看到自己的名字,身体顿时失去了力气,若不是身旁的人快一步扶住他,他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苏齐礼叹了叹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安兄,大不了等下次科举开始时再参与便是,以你的实力,下次一定有你。”
被安慰的安兄叫安华,来自蚩城县,闭了闭眼,眼中流出清泪道:“下次……下次又要过几年,人生能有几个几年……”
他擦了擦泪水,露出满是歉意的神情,说了句抱歉自己想去外面清净清净,就踉踉跄跄走出人群了。
……
结果已定,准备告别的嵇临奚被苏齐礼挽留住,说要请喝一场酒,当作庆祝,还让他这个当解元的不要因为看不起他们而推卸,苏齐礼如此说了,不宰一顿也不是嵇临奚的风格,当即欣然前往。
苏齐礼定的是江陵最好的酒楼厢房,可见财力阔绰,与其同时,还有其它不少学子也应约而来,一个厢房里,竟有足足十几位,再听姓名,有三分之二都在此次通过乡试的榜上,看着苏齐礼在中游刃有余的模样,嵇临奚眼神闪烁了下,越发觉得苏齐礼这人不简单。
“嵇兄!”仿佛喝醉了的苏齐礼,来拍他的肩膀,将他介绍给众人:“他就是我们这次乡试的解元!”他脸颊潮红,“来,嵇兄,我敬你一杯!”
嵇临奚看着送到眼前的酒杯,与之碰了碰,声称自己也只是侥幸才夺得解元,还不知会试结果会如何。
一群人来敬他酒,席间热闹得不行,随着时间的过去,其中没考上的学子已经陆续给苏齐礼作别离开了,等到月上柳梢头时,厢房中留下来的也只是不够尽兴的举人们。
就在这时,苏齐礼说还有一个惊喜,在众人询问时,拍了拍手掌。
只见门朝两边推开,十几名美貌的女子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容貌有的艳丽、有的清秀、有的妩媚,每一个皆是上佳的好颜色。
“公子——”
这些刚过了乡试的举人,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往常里为了科考吃苦隐忍,现在这么多的美貌女子站在眼前,娇嗔一句公子,眼睛都给看直了。
“这……这……”
俊秀文弱的苏齐礼,十分体贴地说:“我们好不容易过了乡试成为举人,不得放肆那么一日吗?这些姑娘都是我特地为哥哥们寻来的,让她们来与我们饮酒作乐,共享这份欢喜。”
“对呀,公子,我们还没和举人喝过酒呢,可否赏个脸,陪小女子们喝一杯?让小女子们也沾沾举人的光彩……”
自古以来,多数男子都难逃情色一关,眼下吃饱喝足,可不就思那见不得光的东西?于是仰头笑着说好,抬起酒杯与她们饮了起来,有的女子来喂酒,还拿嘴去接,目光对视间,皆是意动不已。
见嵇临奚还在夹菜没有动作,苏齐礼朝其中一个容貌端庄秀丽的女子使了使眼色,对方微不可见点头,迈着莲步走到嵇临奚身前,垂首,目光中满是崇敬道:“这位想必就是此次荆州乡试考中解元的嵇公子罢?不知道小女子能否有这个荣幸,与嵇公子饮一杯酒?”
嵇临奚放下筷子,正当苏齐礼以为他要去拿酒杯时,却见他站起身来,对自个儿拱了拱手,有几分醉醺醺的姿态道:“苏兄,时间已晚,我喝醉了,要去找个地处休息,你们……你们慢慢喝罢……”
苏齐礼面露错愕之色,显然是想不到这样的美人在前,嵇临奚居然要走。
“临奚兄,再喝会儿吧。”他拉住人想要挽留,暧昧暗示道:“这可是江陵的花魁雾梦姑娘,有多少人想与她喝酒还喝不上呢。”
嵇临奚却俨然喝多了的样子,打嗝摆手道:“那……那不行……”
“实不相瞒啊苏兄!”他抓住苏齐礼的肩膀,磕磕绊绊道:“在下已有意中人,我那意中人,貌美如仙不说,也性若冷月,高贵至极,若是叫我那意中人知道我喝花酒,”便是一口酒气吐在苏齐礼脸上,熏得苏齐礼撇过头去,“我不知道作何交代啊,嗝……”
第38章
不顾苏齐礼挽留的嵇临奚,打开门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厢房,回手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的秽乱景象,低垂的头颅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他佯装醉得不成样子走出了酒楼,夜风习习,明月高挂在天穹上,嘴里哼着诗词曲调,独自享受着这番惬意时刻。
苏齐礼确实大方。
好酒好宴的招待着,只有的蠢货看不清蜜糖背后的砒霜,美人当前被下半身操控失去了神智,殊不知今日一留,明日就会败了名声,到时哪怕过了会试想求人举荐,有了这样的名声,也没人敢举,最后无外是打发去偏远地处当小官小吏。
况且,什么美人,还能美过他的美人公子?
只稍美人公子一个眼神,这世间不知多少美貌男女都要鱼沉花羞,他嵇临奚,不就是美人公子的衣下之臣吗?
也是喝得太多,嵇临奚走在漫漫长街上,醉意上涌,四周店面旗帜飞扬,在他眼中都成了金丝软纱,他脚步不稳往前走了两步,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摔在地上。
蠕动了两下,嵇临奚翻过身,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头顶上的明月,就那样正对着他,月光如银纱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眼中,明月也变成了美人公子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美人公子却是蹙眉,无比忧愁地望着他。
嵇临奚忍不住心疼,朝着天上的月伸出手,口中痴痴喃喃着:“怎么还皱眉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予我说,我都能……我都能……”我都能为你解决掉。
话还没说完,他撅嘴朝着月亮的方向一亲,脑袋一歪,就这么躺在大街上呼呼大睡,只是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咧开,银丝顺着嘴角而下,俨然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
深夜。
京城。
殿里的香雾丝丝缕缕从角落里的镂空香炉里渗出,从浅眠中苏醒的楚郁再难入睡,他从床上起身,掀开床幔下了床,赤脚在宫殿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内务府不久前送来的铜铃面前。
由一串红绳串成的铜铃,规格大小不一,底部是刻着花纹的青铜托盘,手臂般的长度,两侧是青铜竖起的固壁,红绳从中穿过紧绷,吊在上面的铜铃安稳不动。
他蹲着身,抱住膝盖看了片刻,而后伸手,轻轻勾了铜铃下方的绳带。
叮铃……
叮铃铃……
不同韵致的铃声在晃荡中作响,他半张脸颊贴在雪白亵衣的手臂上,快要燃尽的烛火落进琥珀色的瞳孔中,像是琉璃盏里点亮了一点星芒,在摆动的铜铃中,他的神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唇角微微掀出上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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