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人独自的忧伤。
……
回了宫里,云生正在整理箱子。
他打开装着陛下换洗衣物的箱子,一件一件取出来,疑惑唉了一声。
“怎么了?”楚郁坐在桌前批改奏折,他背后垫着一块垫子,听到云生的声音,随口问了一句。
云生再目数了一遍。
他回头,“陛下,好像少了一件。”
“少了一件你的里衣。”
作者有话说:
嵇:殿下,我!emo了!
第222章 (一更)
大理寺监牢中,王相连日受刑,三司官员都想从他口中审出什么,只王相什么都不肯交代,只要一有机会就立刻寻死,为了防止他赴死,刑部只好将他手脚吊住,嘴里塞了帕子,封住嘴唇。
就连刑讯也不敢揭开,只敢以一问一点头摇头的方式。
他身上丞相气势尤在,衙役对他动刑时,都忍不住为他气势震慑,不敢真的下狠手,况且上面也有交代,不能把人刑死了,种种顾忌之下,致使与王相有关的案子一卡再卡。
牢房里,王相闭着眼睛休憩,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接近的脚步声,他慢慢睁开双眼,一双漆黑的靴子,出现在铁栏外。
王相顺着那双靴子抬头看去。
虎背蜂腰,笔直身形,再往上看去,是那张俊逸年轻、丰神俊朗,只面部有些青肿,眉眼之间又有一些阴郁之色的青年面容。
他神情一下变了,冷冷看着来人,眼神中满是杀意。
嵇临奚看了一眼牢头,让牢头开锁。
“这……”沈尚书那里交代了,让他们提防嵇临奚。
“本官奉陛下亲令,协助三司审查此案,有与三司领官同样的权力,怎么,你不想开?”
“不敢、不敢!”
那轻飘飘的声音摄得牢头心头一寒,连忙掏出钥匙把牢门打开,嵇临奚呵了一声,低头进了牢里,拍了拍自己衣袖。
嵇临奚让人搬一张干净的椅子放着,目光环视这牢房,眉头皱起,视线再落到王相身上,提袖遮挡口鼻。
这毫不掩饰的嫌弃模样,令王相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来,他想要扑去,但全身麻木,没有半点力气,束缚他的锁链将他牢牢定在墙上。
嵇临奚从怀中摸出一块沾染殿下香气的帕子,代替袖子捂住口鼻,这才慢慢走到王相面前,靠近之后,又后退两步,眉头紧皱,满是反感与厌烦,只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让人看之可亲。
“义父,几日不见,你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这实在是……”他组织着措辞,感慨道:“叫人不忍卒看啊。”
王相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起红色,而后脸上的皮褶子和眼褶子都在微微发颤,却还竭力让自己冷静,看着嵇临奚。
他知道嵇临奚是来做什么的,嵇临奚想要激怒他,再从他口中套得口供,这种刑讯手段,他位高权重多年,又怎么会不知晓?
椅子搬过来了,嵇临奚拉起衣摆,不让它们碰到地面,姿态闲适坐了下去。
“相爷吃了没?”他询问衙役。
牢头说:“吃了。”
“吃了什么?”
“一碗清粥,隔着布灌进去的。”
嵇临奚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责道:“你们刑部是怎么办事的?竟让相爷吃一碗清粥,还是灌病猪那种灌法,去,给相爷准备一碟清炒蔬菜、一碟辣炒牛肉、一碟辣子鸡、一碟臭豆腐乳、一碟淮水篜鱼、再准备一碗佛跳墙送过来。”
牢头愣住,拧眉道:“大人,按照规定,犯人是不准进食这些的。”
人入了刑部大牢,就是来受罪的,而不是享福的,怎么还能吃这些东西?不仅如此,一切用餐水准都是按照最低的来。
嵇临奚斜斜睨他一眼,“本官有陛下特令,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不快去?”
人人皆知他与沈闻致二人眼下是新帝身边的宠臣,牢头不敢真的违背他的意思,叫来衙役,吩咐对方去御膳房要一份过来,就说是嵇尚书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新的饭菜才送了过来。
嵇临奚又让人去端来热水,准备一身新的衣物,服侍王相清洗换上,一番折腾后,蓬头垢面的王相,顿时恢复了几分从前风采。
让衙役打扫干净王相的排泄物,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嵇临奚浅浅饮一口茶,“行了,把相爷放下来罢。”
“嵇大人!”牢头已经对他一忍再忍,但他的命令一次比一次过分,终于忍不住满脸怒色,“这是至关重要的犯人!关乎朝纲社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嵇临奚冷笑一声,“本官奉陛下之命来协助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你一个牢头,也有资格过问本官像做什么?”
“放下来没听见?”
他一口一句陛下,一口一句本官。
牢头只能继续忍下,自己过去解开王相身上的锁,把王相放下来,猜出嵇临奚下一句吩咐的他,把王相扶到放着饭菜的桌前。
“这才对嘛,下去罢。本官接下来要审讯相爷,轮不到你来看,若不满,就让沈闻习来与本官说话。”
牢头冷冷说了句听令,退下去了。
嵇临奚眉头舒展,对已经衣着整洁的王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临奚知道义父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能入口的饭菜,请罢。”
而后手支在下巴上侧头,一脸地毫不在意,仿佛王相就算此刻咬舌自尽,他也不会阻拦半分。
香气钻进鼻子里,王相嘴里分泌出大量口水,他幽暗看了嵇临奚两眼,忽地抓起碗筷,对着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
嵇临奚余光见他如此,从怀中摸出黑玉棋,不住地摩挲着,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一个人一无所有饱受折磨觉得无望时会想着死,可当给了他一些东西,让他觉得有盼头了,他便不会想着如何死,反而会想着如何活。
对于小人而言更是如此。
饭菜的香气飘了很远,不管是辣炒牛肉的香气,还是辣子鸡臭豆腐乳的香气,又或者蒸鱼的清香,都传得很远,其它牢房被关押的官员们都忍不住双手握着铁栏,口中口水从嘴角流出也不曾察觉,更有的伸出舌头来舔这香气。
都是些平日里吃惯山珍海味的富贵官员,在牢中待了这么久,眼下的气味,顿时让他们梦回昔日骄奢淫逸的时候。
王相吃到腹中抽搐疼痛也不肯停下,直到看到他餍足的神色,嵇临奚这才轻笑开口,“相爷可还满意这顿饭?”
王相擦了擦嘴角的油,冷笑回他:“想用一顿饭来撬开本相的嘴巴,嵇临奚啊,你还是嫩了点。”
嵇临奚笑意不变,“本官也是奉陛下的命令办事,义父啊,我虽投于陛下,可你对临奚的恩情,临奚也不会忘记,今日你便好好休息罢,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来新的被子,明日一早,亦会有好酒好菜相送,报完相爷的恩情,临奚自会将这种苦差事交回给三司手里,到时义父要如何做,就与本官没什么关系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叫来牢头,一番吩咐,牢头露出愤愤之色,只嵇临奚将天子之令拿出,他不得不听命点头。
见嵇临奚就这么离开,没有半点审讯之意,王相眼中浮现疑惑,但随即更充满警惕。
嵇临奚绝没有那么好心来报恩,对方所做之事全是恩将仇报,眼下又怎么会大发善心?
此时若想自杀,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只王相却丧失了之前自杀的勇气。
一连三日,嵇临奚皆是每日来探望一次王相如何,哪怕询问也只是敷衍了事的问几句,随意做个记录,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就走了,对其它关押的官员,他没有半点审问的意思。
等到第四日,王相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问嵇临奚到底想要做什么。
嵇临奚坐在椅子上,埋头拿着两根短棒针专心地织手衣。
现在朝中最主要的是官员整治与官员填充,这个是沈闻致负责的,再然后就是三司联办的这个案子,他一个闲暇的工部尚书,有的是时间慢慢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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