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床上铺好床榻的小宫女铺好了床被,还挂上了香坠,检查了一番后,她退开时无意撞到了床侧桌上的宫灯,一声声响,楚郁抬头看去,见那盏宫灯滚落了下来,火舌从月尖上一扫而过。
下了床的小宫女慌忙扶起它,将里面的蜡烛吹灭,面色惊慌跪地,“殿下恕罪!”
楚郁放下手中折子,走到灯前。
灯壁被烧了一处空洞,露出里面的烛台,由木头雕刻而成后面涂了一层腊的月宫也因火苗窜过,变了颜色。
“哎哟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陈德顺快步走过来,看见这一幕,面色都变了,“这灯日日放在太子殿下的床前,殿下都习惯了,今日竟然叫你弄坏!铺个床都能惹出祸事来,没用的东西!”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听到这番训斥,害怕因此受了责罚,头也不敢抬,只顾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陈德顺就要让人把这个宫女带下去责罚,楚郁抬手,说:“算了,她也是无心之失,下次不要再犯了,下去吧。”
“多谢殿下!”喜极而泣的小宫女提着裙摆起身,行礼后连忙退下了。
……
……
“废物!”
重重的一脚踹在了心口处。
纵使有能力反抗,嵇临奚还是卸去浑身力道受了这一脚,他倒在地上,又爬了起来,规规整整跪在地面,说:“求……求义父息怒。”
“我也没想到后面会突然来了一批人,他们救走了沈闻致——”
王相听到他的解释,更是冷笑一声,“没想到,是没想到,还是提前与太子勾结?”再看嵇临奚,更是觉得这事令人糟心,走至嵇临奚身前,又是一脚用力踹在颈窝处的位置。
痛得嵇临奚闷哼一声,他双手撑在地面,额头也贴着地,语气坚定地说:“临奚绝没有与太子提前勾结!”
“没有,呵!那你可知,救走沈闻致的就是太子的人!?”
嵇临奚抬头,脸上是没有作假的错愕神情,而后连忙说:“可是临奚真的没有对太子说过这件事啊!”
“我……我也不知太子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更要派人救沈闻致!”
下人送上清火的茶来,王相接过重重喝了一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若非宫中有安妃来信,他当真会怀疑这件事是嵇临奚和太子联手。
但嵇临奚对沈闻致的怨恨妒忌绝无假意,嵇临奚是个聪明的,断不会错过这个一劳永逸的机会,怕也是不知道哪个环节透露了消息,又或者太子早有防备,这才让这次刺杀没能得手。
只他还是怒火难消。
沈休请辞,原本沈闻致一死,朝中沈家便只剩下沈闻习一人,还能借沈闻致的死打击他们父子,到时朝中便是自己的一言堂,连太子也难以制衡自己,偏偏沈闻致没死,所有盘算都落了空。
嵇临奚跪着爬到他近前,“求义父再给临奚一个机会,让临奚将功补过!”他神色恶狠狠的,透着十分的不甘,“只要再来一次,我一定能杀了沈闻致!”
“再来一次?你还想有下次?”王相一听这话就来气,手中的茶也不喝了,砸到嵇临奚脚下,嵇临奚本是跪在地上,茶水溅到他身上不说,碎裂的茶杯迸开,一块锋利碎片从他脸上擦了过去,留下一道鲜明血痕,片刻之后,血珠就从他脸上落了下来。
“你当沈闻致是蠢的吗,还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从未这么生过嵇临奚的气。
这样的事,竟然叫嵇临奚办砸了,只让他更生气的,是太子——
每一次,每一次,总是太子拦他的路,还总叫太子屡屡得逞,难道他王炀就斗不过太子吗?
堂堂一个三品侍郎,此刻浑身浸满雨水地跪在王相脚下,狼狈如同野狗一般,看着他这般模样,王相心中的怒气也慢慢平了下来。
“将当时发生的事再说一遍。”
嵇临奚跪直身体,又将刺杀沈闻致的始末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最后救了沈闻致的一箭,弓箭手和刺客大部分都是他培养的人,有一部分则是王相给他的人手,那部分人手都死在刺客堆里,他也不怕有人会不知死活背叛自己。
听完,闭眼思索的王相睁开眼睛。
自己身边大抵是出现了叛徒,才叫太子得知这个消息。
将那日与嵇临奚谈话时还在屋中的下人全部过了一遍,他开口吩咐管家,让管家把那些下人都带过来,他要亲自一一审问,管家去了,半柱香的时候后,管家脚步匆匆回来,说有一下人在自己的房中服毒自杀了,那人的尸体被拖了进来,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见状,王相冷笑着,“太子好大的能耐。”
当日在他房中的,都是他自以为能信得过的下人,不想还是有漏网之鱼。
“拖下去,喂狗。”不再看一眼那具尸体。
已经证明不是嵇临奚泄的密,与嵇临奚无关,王相伸出双手,把浑身冷湿的嵇临奚扶了起来,又让人端来椅子让他坐下,方才叹气一声,说:“临奚,为父刚才是气急了,一时误会了你,才那样对你动手,你不要生为父的气。”
“为父是真没想到你能将这件事办失败,毕竟从前你办的事,就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
嵇临奚抬起惨白的脸,谄媚笑着:“此事确实是临奚办事不利,令义父失望了,受罚也是应当,还望义父不要往心里去。”
见他如此知情识趣,王相满意了。
他令管家送来一箱金子,用来安抚嵇临奚,又安排了秘密回府的马车,拍着嵇临奚的手掌说:“回去吧,早日休息,看你全身湿得,等到家以后赶紧换件衣服,以免着了风寒,影响明日早朝。”
嵇临奚自然是千恩万谢,下人走到他身旁,他踉跄起身,由着人搀扶离开相府,送上马车,往自己的府邸里去了。
第173章 (补二更小修)
心曳神摇
雨停了下来,雾气散去,叫今夜的月远比昨夜的更明亮。
马车里的嵇临奚弯着腰,强压住从心脏那里传来的钝痛感,扑在箱子上颤抖的将箱子打开,看着里面一片亮闪闪的黄金,抓了一块在手中慢慢攥紧。
他是贪权爱利的小人,如今也只有这人人迷恋的金银,才能让他此刻感到一点慰籍。
沈闻致是被太子的人救走的,那太子知道是自己带人去刺杀沈闻致的吗?
嵇临奚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但他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太子那夜询问他两次,是在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坦诚的机会,但他没有说出来,在太子心中,他大抵已经成了王相的人,认为自己背叛了他?
浑身冷意,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慌乱思索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太子欢心。
马车抵达了侍郎府,相府的人打开车帘,扶着他走下去,又将箱子抬了下来,嵇临奚回头,看着马车远去,回想着胸前与颈窝处的挨的那一脚,咬紧牙关,眼神已是十分阴鸷森寒。
早晚有一日,他得了势,定要让王相这个老匹夫十倍、百倍的偿还——
拖着疲惫浑身湿透的身体,他脚步沉重往府中走去,下人前来迎接,他心情糟糕透顶,挥手甩开来搀扶自己的人,让他们去把门外的箱子抬去库房,自己则是一个人去了卧房。
鞋底都是泥泞,衣物与散乱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身上,随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搓干,心乱如麻的嵇临奚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木梁。
“大人……大人……大人!”
外面脚步匆匆,下人敲着门。
“何事?”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嗓音阴沉地问。
“太子殿下在府外,说来看看您。”
什么?!嵇临奚一下鲤鱼打滚从床上翻了起来,“太子殿下来了?!”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把房间里该藏的东西藏好,只抬眼四处一看,因为之前沈闻致的拆穿,他怕沈闻致真的去告密,自个儿早就把那些宝物收在箱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