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命你参与进三司审查中,与三司领官共同审查此案。”
“……别出错,嵇临奚。”他放轻声音说。
嵇临奚连忙保证。
“还有,你的身体吃得开吗?”
“吃得开的,殿下。”为了殿下,他什么都吃得开。
琥珀与白分明的眼瞳,注视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声吞了回去。
二人就这样安静对视,时间慢慢流逝,也不曾错开,本就心思不良的嵇临奚又怎么受得住这般诱惑,喉结鼓动了两下,他瞳孔慢慢失了神,忍不住倾过身体,唇瓣颤了又颤。
楚郁没躲,慢慢垂下眼睫,看着他靠近的面容与嘴唇。
嵇临奚抬手,温柔又独占地护住他的腰,就要亲上去之时,外面响起叩击声。
“……陛下,嵇大人,小沈大人求见,说是来赔礼道歉的。”
嵇临奚手扶住意中人的身躯,猛地扭头,恶狠狠看向门外的方向。
沈闻致!又是沈闻致!!
这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让他去死!!!”他忍不住沙哑吼出声。
眼睫一颤,楚郁偏头道:“让小沈大人进来吧。”
云生说喏。
嵇临奚退回身体,咬牙切齿。
自己当时怎么没把沈闻致给打死,让人活着来碍他的事!
明明他就快遂了主动一亲芳泽的心愿!怎么能两次都是殿下蜻蜓点水低吻他呢?他却一次都未主动过。
“小沈大人,请进。”
云生推开门。
沈闻致侧头道了声谢,迈进屋中,没有了外面白雪对天光的反射,视线一下暗下来不少,他抬头看去,嵇临奚正待在陛下身旁,阴气沉沉地望他。
“臣沈闻致参见陛下。”他跪在地上行礼。
“小沈大人,请起。”楚郁端坐着。
沈闻致并未起身,他依旧跪伏道:“福平酒楼之事,是臣之错,臣不该因个人私怨与嵇大人发生争斗,更纵容府中暗卫伤了嵇大人,请陛下责罚。”
他面容苍白,可见这些天也不怎么好过。
楚郁早已知酒楼斗殴之事的来龙去脉,倘若要责沈闻致,嵇临奚也难逃一责,他说的那些话,不怪沈闻致这样的人都能被他激出血气来,况且当日刺杀,本就是嵇临奚有错在前。
“眼下朝中忙碌,诸事要拜托小沈大人与嵇尚书,只盼你们握手言和,共建朝纲。”他说。
沈闻致应了一声是。
他让随从将礼送出,说是赔礼。
“还请嵇兄收下,原谅于我,从此以后,你我二人释尽前嫌,共辅君王。”
嵇临奚心道:谁要与你尽释前嫌,你也配和我共辅君王?
楚郁视他一眼。
嵇临奚笑意盈盈,假惺惺上前,把沈闻致扶起来,握着沈闻致的手腕,用了大力气,“酒楼之事,当日我也有错,好在伤沈兄不深,否则我也是自责不已,辗转反侧、夜里难眠。”
沈闻致面不改色,“是啊,还好嵇兄顾念我二人昔日情谊,没有尽全力下手,否则眼下我也不能站在这里。”
二人就这么敷衍地冰释前嫌,真切说效君之言,然后各自嫌弃无比的收手袖下抖了抖。
楚郁要的也只是他们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这样日后两人引领的朝臣也不会过于针锋相对。
嵇临奚让下人把沈闻致的礼带下去,就准备赶人了,他恨不得沈闻致此人与燕淮彻底消失在他与殿下的二人世界里。
只沈闻致未曾离开,他来这里,除了当着陛下的面对嵇临奚赔礼道歉,第二件事便是请陛下回宫。
“陛下,臣过来时,太后娘娘那里派宫人过来,让臣询问您何时回宫,说您在嵇大人府里已经待了三日了。”
天子登基,不坐镇宫中,总是令人心不稳。
楚郁顿了顿,片刻后道:“就今日罢。”
嵇临奚愣住了。
沈闻致说了声好,“那臣在嵇府外等候陛下。”
“……嗯。”
沈闻致离开了。
……
房中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嵇临奚才终于开口,“那……那小臣去给殿下收拾东西。”他起身,背对着楚郁,开始去拖箱子,整理奏折文书,跪坐在地把文书一份一份放在里面。中间拿布料隔着。
“嵇临奚……”
嵇临奚没有回头,说:“文书我放在里面,是整理好的,殿下回去之后,让云生直接拿出来别混就好了。”
“还有!还有之前批过的,小臣分开放在不同的箱子里,与没批过的是分离的。”
“……嗯。”
嵇临奚不再说话了,他忙忙碌碌地收拾完奏折文书后,就收拾楚郁这两天换洗的衣物,宫人想要接手,他不让,一件又一件的东西被他放进箱子里,最后被他依依不舍合上。
他多想再挽留。
但也知殿下身为天子,在他这里待的时间足够长了。
看顾他两日,陪着他一日。
再强求,太后娘娘便是之前对他再颇有好感,因为因他不识大体而有意见。
“孤回宫了。”
“殿下!还有!”嵇临奚忙说。
那件一直精心存放只是未曾找到合适时机的披风,眼下终于能送了出去,他转头快步走到床边,打开自己的宝贝箱子,取出那件披风,捧着回到楚郁面前,“外面天冷,小臣这里正好有一件崭新柔软的披风,殿下系在外面,就不冷了。”
楚郁看他眼眸,没有拒绝。
雅致不失贵气的织金披风披在身上,雪白的狐毛围脖拥着脸颊,越发衬得那张面容皎白无暇,上面的珍珠不多不少,颗颗圆润动人,与其下的绿袍相得益彰,嵇临奚系上珍珠扣带,又系上丝带。
果然,他就知道,这件披风穿在殿下身上,定然是极好看的。
嵇临奚眼神都柔软了许多。
他说:“小臣送殿下。”
楚郁颔首,两人同往府外走去。
沈闻致已经让车架等候了,见楚郁出来,掀开车帘,“陛下,请。”
楚郁让嵇临奚停步,走到沈闻致身旁,他伸手扶着车沿就要上车,后面传来一声,“殿……陛下!”
楚郁回过头去。
嵇临奚痴痴看他,口中道:“陛下回宫以后,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一日三餐,要记得按时吃饭,若有什么事要做的,尽可以吩咐小臣,小臣可以随时进宫为陛下效劳!”
楚郁朝他露出笑来,微微颔首。
嵇临奚看他被风扬得飘舞的发带,看他被风掀起的披风,看他温柔的眉眼,等楚郁上了车架后,他这才往回走,只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跑回来,扒着门框,看着车架慢慢走远,最后彻底没了一点身影。
“大人,该回去了,外面风大,你身体还没好,小心伤了身子。”
嵇临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卧房,空荡荡的卧房,已经没了殿下的任何物件。仿佛这三日的同住只是一场他的幻梦,梦醒来,他渴望的,依旧什么都没有。
明明昨日醒来,他才自觉过上了极好的日子,能够日日与殿下相对,时时刻刻睁开眼都是殿下,不用再忍受那种若即若离的思念之苦,一同吃饭,一同办公,除了他醒来不能再一同睡在一张床上,不能一起沐浴,一起缠绵,他与殿下已经和恩爱夫妻无异了。
黄连塞在他嘴巴里,他都能说甜。
但沈闻致一来,他的梦就醒了。
君臣终究只是君臣。
而不是夫妻。
他与殿下,一日是君臣,就一日不能过上梦里那般形影不离的日子。
殿下的归属是深宫,臣子再如何亲近,又怎么能日日在深宫中陪在天子身前呢?
跪坐在殿下之前处理公务的桌案前,嵇临奚忍不住抵唇咳嗽了起来,等再抬头时,脸颊上有湿润痕迹。
他抬手拭去那点痕迹,从衣物下取出一件里衣,把自己埋在里面,而后趴在桌案上,闭着眼睛不见任何光,好似这样做,殿下就还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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