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清缴持续了两天两夜,毕竟是一千多人,分散在不同的地处,无论是抓捕还是就地格杀,都是一件麻烦事。
“哐当——”
一声剧烈的声响,无处可去躲藏在木门里的劫匪家属们吓得身体重重打着颤,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拥抱在一起,满目畏惧抬头看去。
青年收回脚,将伞递往一旁,拍了拍衣摆,抬脚迈进屋中。
护卫已经识眼色的端来一把椅子,放在青年身后,这青年自然是嵇临奚本人,他落坐在椅子上,视线一扫,看着这群老弱病残。
两宿的不眠不休并没有为嵇临奚带来多少疲惫之色,他依旧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士兵们押送着被俘虏的劫匪们进了房屋,不一会儿,屋子就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的看见自己的孩子,立刻嚎啕大哭了起来,就要扑上去:“孩子!我的孩子!!”
嵇临奚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人上前拦住,他靠着椅子,姿态却不懒散,反而有种格外震慑人心的气质。
“诸位,请勿吵闹,若有人再吵一句,舌头不在,就别怪本官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在衣襟上擦拭过去。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嵇临奚这才露出笑来,“这样就对了,安静些,事也要办得快一点。”
“清点人数吧。”
“再搜,哪怕是一块铜币,都不能放过,明白吗?”
“明白了!大人!”
士兵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忙碌起来,听着外面屋檐角掉落的雨滴声,嵇临奚垂眸,握着匕首慢条斯理削了一个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等人都登记好了,那些窝点藏匿的钱财也搜刮出来了,只是却多不到哪里去,嵇临奚也不意外,多的钱财,都聚在贾倾几人身上去了,人都是如此,怎么会想着均分?
先把窝点都一网打尽,贾倾几人藏匿的钱财,还愁都落不到自己手里吗?
……
等知府他们听闻到嵇临奚骤然变脸清剿土匪的消息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各处窝点都被封得死死的,不允许外人进去,就连知府也不行。
“怎……怎么……”
乔知府冷冷看了一眼说话的县令,县令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一行人下了山,乔知府在随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只车帘落下,却是脸色白得可怕。
“大人,何县令他们说想去知府府邸见您——”
“不见。”
身旁师爷开口安抚:“大人,别急,当下之急,我们要找到贾倾他们。”
乔知府沉默良久,叹息一声,“不用再找了,只怕人已经落到嵇临奚手里。”
回到府邸的乔知府,在院子里驻足了许久,等到天色黑了,随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迈进房中,这一晚,他躺在床上却无法闭眼,等到第二日,他喊来管家将自己库房的东西都清点得清清楚楚,能尽快卖出去的东西,也叫管家卖出去。
又是一夜过后,等到第二日正午,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
“嵇大人回来了,正在厅堂喝茶呢。”
“那些东西,都卖出去了吗?”
“大部分都卖出去了。”
乔知府深深吐了一口气,就算不看镜子,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苍老得过分,“快将做好的菜都送上去,再将账本上所有能拿的银两都拿出来,送到厅堂去。”
“诺。”
吩咐完这些,乔知府带着随从来到厅堂,嵇临奚正埋头干饭,他露出笑来,走了过去,先是问饭菜是否合嵇临奚的胃口,又说自己听说了前两日剿匪的事,庆贺嵇临奚得了大功劳,然后招招手,让外面的人将一抬又一抬箱子抬了进来。只这一次,乔知府却没有打开,说里面装了一些绫罗绸缎,送给嵇临的贺礼。
“还请……还请嵇大人到了京城……为我美言几句。”自知自己只有这条路,他嗓音中满是哀求。
今时今日,何其悔恨当初。
若他当日没有那么自大,向上请兵,就不会发生召集来的乡勇大规模被屠杀反叛的事件,又或者他认下失职罪罚,放弃前程,也不会有今日耗尽家财依旧性命不保的风险,又……又或者他不会被嵇临奚在朝中名声迷了眼睛,一开始就慎之又慎的对待,也许……也许也不会如此。
……
回到院中的嵇临奚,屏去外人后,将乔知府说装的是绫罗绸缎的箱子打开,里面哪是绫罗绸缎,只一层薄薄的缎子下,里面全是花人眼目的金条。
他一箱一箱揭开,皆全是金条。
这一次,知府是真真正正掏出自己家产了。
将一根金条抽出放在手中把玩半响,放眼看了看,嵇临奚深深叹了一口气。
何其心动,想据为己有,可殿下派他来做这件事,是对他的考验和信任,他又如何舍得下那个心让殿下失望。
从地上站起身,嵇临奚不再看一眼,将一抬箱子随手盖上,叫来人将金条一一清点,登记在册后,让送去之前派人牢牢把手的箱子堆里。
除了没收这群土匪的家产外,还有一件事没做,坐在椅子上的他,手指轻敲着桌沿,眼珠动了动后,扯了扯嘴唇,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来。
……
土匪窝点全部清剿结束,等到贾顷他们出来的时候,已是落入牢狱中,挂上了锁链,而藏匿起来的财物,也落入了嵇临奚的手中,他们所在的地处也就那几处,三千军马,想要找出来轻而易举,更别说,贺瑶也帮了一部分忙。
那日宴会上不少土匪为贺瑶的美貌着迷,贺瑶本是贾顷留着给自己享受的女人,不容许旁人碰,后面迫不得已,才准备拿贺瑶勾引嵇临奚,不曾想却是勾到了自己人,不仅暴露了各处窝点不说,连大概藏匿财物的地方也打听了出来。
萤州匪祸之事尘埃落定大半,嵇临奚便迫不及待要回京城了,但还有土匪罪名要定,接下来的两日里,他取代了知府接手了知府的差事,又是一番不眠不休,终于通过那些受土匪祸乱之人定下罪名,顶着一双黑眼圈忙不迭带着一马车的卷宗往京城回了。
殿下!
臣来了!!
第146章 (二更)
车架一路往京城驶去,在过了两处驿站后,嵇临奚终于在第三处驿站停了下来,一千余人,在经过清剿之后,只剩下了百余人,被捆绑着绑在囚车里,准备等送进大理寺受审刑部定刑。
嵇临奚一副困倦得不行的样子,走了几步疲惫踉跄的步伐,差点摔倒在地上,被随从扶去了休息。
士兵们看守着囚犯,原地做休整。
已是深夜,有几个迷迷糊糊的士兵醒来,口齿不清抱怨这位嵇大人实在心狠,到第三个驿站才肯停下来休息,他们屁股在马上都要坐废了。
“别说了,他是上面的大人,他的命令哪里是我们这些底层士兵能置喙的,快把尿撒了赶紧继续睡觉吧,我好困。”
“我也好困,真要再不睡,就要死在半路了。”
几个迷糊的士兵经过了一架囚车前,等走过去的时候,一名士兵不知自己挂在腰间钥匙被人顺走,坐在地下和同伴靠着就睡了。
握着拿到手的囚车钥匙,房岽的身体都忍不住兴奋的颤抖,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他房岽在营州有神偷盖世的声名吗!
偏偏就这么巧!从他身边经过,恰巧就是看守他囚车的人!
更巧的是上天助他!早在前一日的时候,房岽就发现自己的手铐坏了,松了些许,让他能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只在囚车里面,行军队伍昼夜不停,他找不到机会能够逃脱,这才忍到现在。
他闭上眼睛,死死屏住呼吸,直到听到周围只有呼吸的死寂,这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眼,观察周围,见所有人都闭着眼睛睡得死死的,心中狂喜,随即抓着手中的钥匙,动作无比谨慎地将它插入囚车的锁孔之中。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囚车的锁开了,看着锁就要落下,房岽连忙拿手接住,喉咙不断吞咽着,只要今日逃出这里,天高海阔,日后谁还能找得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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