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日,自己也能成为搅弄风云操纵棋局的人物。
更加坚定自己要往上爬要权倾朝野的决心的嵇临奚,视线扫到同在席中的沈闻致,一下沉了脸色。
暗骂了一句晦气,他转移开视线,手中扇子都快被他折断。
为了平复心情,他伸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坠,他腰间挂了两块玉佩,一块是和田鹤玉,象征名声显著、官升一品,另外一块,则是中元节同游那夜太子猜灯谜赠予他的祥云玉佩。
民间摊子上的玉,能好到哪里去,但这块玉对他而言更胜腰间和田玉,若不是现在人丛满座,嵇临奚恨不得摘下来,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太子殿下驾到!”
“明王驾到!”
听到这声通传,席上众人纷纷站起,拍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明王——”
昏黄的天光下,楚郁与楚绥前后走进,禁卫开道。因是朝中重臣独子的婚礼,楚郁作为太子,穿得很是庄重,一袭玄色盘金绣九蟒袍,玉带金冠,指宽的冠带垂于黑发中,贵不可言,更是尊崇万分。
松开玉佩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的嵇临奚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眼中哪里还看得见落在楚郁身后的楚绥。
楚郁视线落在他身上,瞬刻就移开了,“诸位大人请起,今日相府喜事,不必拘束,尽兴即可。”
王相带着莫夫人上前热情迎接,不管他与太子关系如何僵硬,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是做足了臣子本分,挑不出任何差错来。
“太子殿下、明王殿下,请——”
二人落座,便让宫人将带来的贺礼放在它处,只见一抬又一抬的箱子鱼贯而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歇。
到了时辰,新郎新娘敬天地拜堂,分明是人生大喜事,王驰毅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真诚不起来,两人拜了堂后,便被送去了洞房。
楚郁并没有待多久,他在朝堂上与王相已经越发有水火不相容的趋势,王驰毅和薛如意拜堂一结束,不等宴席开始,他说了几句庆贺的话,就带着禁卫离开了。
看着太子来,又看着太子去的嵇临奚正失魂落魄时,又见太子余光经过他,微微一笑,心中便是十分窃喜了。
只觉二人有种不能为外人知之的亲密。
……
新房之中,身穿红袍的王驰毅握着玉如意挑开红盖头,盖头下是一张端庄美丽的面庞,对薛如意,王驰毅没有一点爱意,红盖头掀开后,就被他扔到一边。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对薛如意说:“薛姑娘,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王驰毅有喜欢的人,娶你是我爹娘的命令,我不得不与你成亲。”
薛如意说了句:“我知道。”
王驰毅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不喜。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趣没有性格的贵女,若非香凝家世不行、身份不行,爹娘又逼迫他,他是绝不会与薛如意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正妻之位我如今已经给了你,过段日子我就纳香凝进门,倘若你知情识趣,就该明白要怎么做。”
“今日大婚,我去侧房,你在这里睡吧。”扔下这么一句,王驰毅就要往外面走去,只门打开,外面是他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嬷嬷看他开了门,服身行了个礼,“公子,相爷和夫人说了,今夜您得与少夫人走完成亲的程序才行。”
“你一个老奴也敢拦我?!”王驰毅怒不可遏。
嬷嬷又重复了一遍,“是相爷和夫人之命,若公子不从,香凝姑娘进门的事……”
听到香凝,王驰毅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妥协了,目光极为阴沉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嬷,关上门退了回去。
……
从相府喝完喜酒回来的嵇临奚看着面前摆放的数十张画卷,这些画卷上的女子都是京中未婚的适龄贵女,身份最差的也是三品大臣之女,画旁还附着她们的信息。他一张一张翻看过去,面色是越来越不佳。
不论哪个女子都是美貌如花,才情俱佳。
他只恨自己不是其中一个,不然也能以女子之身竞选太子妃。
全部一一看完,嵇临奚坐在黄花梨椅上,双手扶着椅把手,闭眼凝神思索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几人,最后睁开眼睛又把那几人的画卷拿出来再仔仔细细看一遍。
若他还是之前那个五品御史丞,自然是半点干涉不得太子妃之事,可他现在是吏部侍郎,又是太子身边目前最器重的人,选定一个对自己没威胁的,再在太子耳边卖力吹风,太子如何能拒绝他?
大不了……
大不了、
大不了——
嵇临奚咬住牙齿,大不了自己做个安排,寻个机会让被自己选定的那个女子与太子接触一两次,游游湖,逛逛街,聊琴棋书画……
想到这里,他心都快要痛死了。
但太子妃早晚会选,与其让别人挑选出一个对他不可控的,还不如他自己来,将一个能被他掌控的女子推到太子面前,好叫对方以后不会影响他与太子之间感情。
他心知自己手段下作,但那又如何,他本就是下作之人。
同是这一夜,栖霞宫。
皇后召来太子,将贵女的画卷一一让宫人挂起,自己则是端坐在龙凤扶手椅上,喝着容窈递来的茶,“看看罢,太子,可否有你喜欢的。”
楚郁陆续看了过去,垂首恭敬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并无男欢女爱之心,挑选太子妃的事,那日早朝父皇说得匆忙,儿臣不便推拒,明日儿臣就会前去禀告父皇,先暂时搁置挑选太子妃之事。”
“是没有男欢女爱之心,还是想听你父皇的意思,选一个你父皇喜欢的太子妃?”
楚郁抬头,神情错愕,“母后,儿臣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够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皇后冷声打断,她从龙凤扶手椅上站了起来,发髻上的金凤发钗微微晃动,凤眼在烛火的照耀下折出冰冷的色泽。
“郁儿。”她满脸失望与冷漠,“你令本宫失望。”
“母后……”
“你忘记了你父皇当初是如何对待本宫与你,又是如何对待本宫后面的家族,本宫将你抚养到大,本以为我们母子同心——”一声讥讽的冷笑,“是本宫错了,你到底是他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他现在不行了,不过对你态度温和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话,你就把之前遭受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叫贼作父!”
“母后!”少年太子面色有些恼怒,“父皇本就是儿臣的父皇,你说这话……实在过分了些。”
他为皇帝说话,“父皇他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很多事情他也是逼不得已的。”
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皇后仰头笑了出来,“逼不得已?”
“谁逼他了?本宫吗?”
她眼神一厉,朝楚郁逼近,视线中满是蔑视,连郁儿都不叫了,“别忘了,太子,你的太子之位是母后给你保下来的,你现在在朝中如鱼得水,也是母后想方设法在朝堂中为你拉拢朝臣,没有母后,你这个太子之位早就落到了楚绥的手里,他楚景给了你什么?”
“京羽卫而已,你猜若明王反了,那几千人的京羽卫,能否保住你太子的命?”
楚郁面色微微一白,不说话了。
皇后面色这才温和些许,她侧头吩咐宫人将殿中女子画卷撤了下去,只留下一副画卷,然后伸出手将那副画卷取至掌心,递到楚郁面前,“她叫孟韶仪,孟国公的孙女,父亲又是户部尚书,嫁给你为太子妃,定能为你带来不少助力。”
“郁儿,听话,母妃不会害你。”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叫母后失望了。”
握着画卷,楚郁领着陈德顺和云生离开了栖霞宫,陈德顺又是好一番心疼,一边为他整理衣裳,一边说皇后娘娘实在不近人情。“殿下如今已然能独当一面,皇后娘娘却还把殿下当做孩童,事事都要掌控,哪能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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