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比不上他的真心。
楚郁看着这么多的饭菜,又有些为难了,“孤……”
嵇临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虽他只想让太子一人享用他的果子,但若这个果子太子想分给其它人一部分,他……他……他尚且也是忍得的。
压住心中酸涩,他体贴道:“殿下若是想让陈公公云护卫与燕世子同吃,自是可以的,小臣做了很多。”
只要……只要他的美人公子能多吃一些。
楚郁展颜一笑,“那就多谢嵇御史了。”
嵇临奚看他笑,连那份酸涩都没了,忙吩咐人再拿三双碗筷来,只他会死死盯住这几人,若吃得比太子还要多,就别怪他嵇临奚小肚鸡肠了。
楚郁说:“再多拿一双罢。”
“还有人?”再来人,饭菜就不够太子吃了。
楚郁笑了一声,“还有嵇御史呀。”
还有嵇御史呀。
那个呀字,连带着那一句话,都让嵇临奚酥透了半边的身体,险些站不稳。
“小……小臣在旁边伺候殿下用膳便好,小臣可不是那等……”他结结巴巴道。
制止住他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话语,楚郁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令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温声细语说:“忙碌了这么久,嵇御史一定还没吃过东西,一起吃罢。”
毫无抵抗之力的“柔弱文臣”嵇临奚,就这么被拉坐在椅子上,一副受宠若惊极了的神色,“多谢殿下——”
几双碗筷被拿了上来,楚郁才握上筷子,嵇临奚就为他殷勤夹菜,“殿下,快尝尝这清炒小菜。”
楚郁冲他笑,接了后亦是回夹一道菜给他,柔柔道:“嵇御史身上有伤,不用给孤夹菜的。”
此情此景,于嵇临奚来说与二人恩爱小世界无异,他心中狂喜不已,亦是甜蜜不已。
若能日日如此,便是这伤受一辈子,他也是受得。
如果没有燕淮云生和陈公公就更好了。
云生吃了几口,无意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发带,下意识开口:“嵇御史,你头上的发带……”
嵇临奚拿完好的那只手往头上摸了摸,忍住唇瓣上扬与心中得意,故作风轻云淡道:“哦,云护卫说这根发带啊,这根发带是殿下上次回赠给小臣的礼物,小臣敬仰殿下,就将这根发带一直戴在头上了。”
“怎么了,云护卫,可是有什么问题?”
燕淮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头上的发带。
殿下送的?
殿下还会送予旁人这等贴身之物吗?
楚郁喉中菜一哽,吞咽不及,忙侧头手抵住唇,呛咳出声。
“殿下——”一时间,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楚郁抬首示意他们不要动作,缓过来后看嵇临奚,组织措辞:“嵇御史,孤觉得……这根发带……”
嵇临奚望他。
“这根发带……”
嵇临奚还是望他。
楚郁停顿片刻,偏过脸颊,亦偏过眼,轻声道:“嵇御史能够如此珍惜,孤很高兴。”
他分明是有几分心虚的,但那心虚落进嵇临奚眼中,就成了心意相通的羞怯。
于是他更快活了。
用完饭,云生和陈公公收拾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的云生,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燕淮,燕淮正抱着剑看对面的房间,他顺着看过去,见窗边已经摆了棋局,那嵇御史正与殿下面对面坐着,似在对弈。
听到声音,燕淮侧头,露出一双皎皎黑目。
“此人与殿下,究竟是何时搭上线的?”他问云生。
此时陈公公正走出来。
云生说:“殿下在京中时,就已经很是欣赏嵇御史的才能了,只那时嵇御史明面上是王相的人,在筹集赈灾银两的时候,殿下就曾试图对嵇御史伸出橄榄枝。”
陈公公停住脚步。
云生背对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身后,说:“但那嵇御史没拒绝也没答应,只对殿下殷勤不已,想是在左右摇摆吧,眼下在边关,殿下也是想着能拉拢就拉拢一下对方。”
燕淮皱眉,“这样左右摇摆的人,就算拉拢了,以后也有很大可能性背叛,殿下何至于如此?”
云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燕淮松开怀中的剑,“算了,殿下是殿下,心中有数。”
听出他语气中那份连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失落,云生凑上去,撞了撞他肩膀,安慰道:“燕世子,你是殿下身边的伴读,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位好友,你不用在意这些。”
燕淮抿着唇瓣。
从前科举时,他落榜了,不觉得有什么,他不擅长舞文弄墨,也不喜欢朝臣间的尔虞我诈,落了就落了,回去父亲骂他没用他也没放在心里。
对他而言,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依旧是那个自由自在的燕淮。
可来到这边关,直到现在。
他却突然失去了从前那份自信与无忧无虑。
分明他应该比在京城中更自由,毕竟这边关大漠没有任何拘束。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比从前更不自由了?
……
房间里,楚郁执着棋,他低着头时,嵇临奚就目光专注望他,他抬头时,嵇临奚就低头认真思考棋局的模样,
“嵇御史。”
“小臣在,殿下。”他连忙回应。
被他重金请来的人已经被打发了出去,房中只有两人。
“在这漠城,你我接触的事……”
“放心,殿下,小臣不会告知任何一个人——”嵇临奚连忙表忠心。
楚郁轻轻摇头,抬起眼望他,嗓音轻柔,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不,你要告诉王相,更甚至,要告诉给孤的父皇。”
“为……”嵇临奚停顿一瞬,即刻反应过来。
他不是愚钝之人,很多事一点就通。
莫不是太子身边有王相或者皇帝的眼线,他这两日对太子的亲近那眼线都看在眼里,太子才叫他如此做。
明白过来,柔情充斥满腔,几乎要化为水一般溢出。
他忍住握对方手的冲动,轻声道:“小臣知道了。”
他的殿下如此温柔纯良,如高处枝头初初绽放一点柔软花瓣的花枝,叫他这样的小人可如何是好?
他本想爬高采撷花枝,独自享有这份美丽,现如今见这花枝周围满是厉雪风霜,花枝在空中独自颤动,却忍不住心生爱护之意,想抬起袖来,为祂遮挡那雪与风霜,看祂灼灼盛开。
为何要待我这样的小人这般好?
我又要如何去回报你这样的恩情。
从邕城到京城,又到边关。
也只有献上他努力搓洗的一颗小人真心,妄图得到对方青睐。
若真有那一日。
他嵇临奚纵是死,也心甘情愿。
第95章
“小臣又输了,殿下棋艺卓绝精妙。”
“嵇御史亦是颇有天资。”
嵇临奚心中一甜,见楚郁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体贴温情道:“现在时辰晚了,殿下累了一天,快早些休息罢。”
楚郁也没有推辞,说了声好,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他忽然咳了两声,嵇临奚马上起身要关心他,楚郁摆手示意他坐着别动,往怀中摸了摸,而后腾出手,无奈询问嵇临奚身上有没有手帕。
嵇临奚忙摸出一张帕子,递到楚郁身前,殷勤道:“殿下请用。”
别说一张手帕了,他来太子院子里的时候,怀里揣了一沓。
见不是自己原来的那张帕子,楚郁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松开,接过捂嘴轻咳两声,而后轻声道谢:“多谢嵇御史。”
正巧陈德顺踏进房中,他吩咐道:“陈公公,嵇御史还受着伤,你送回他住的地方罢。”
“喏,殿下。”从外面回来的陈公公走上前来,搀扶着嵇临奚的肩臂,嵇临奚忍住心中不舍与楚郁告别,这才靠着陈公公的搀扶,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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