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在院子里。他说没你的命令,不能上来。”
燕枝垂下眼睛,这才想起,自己和萧篡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萧篡肯定很早就过来了。
但是……
一想到自己心上的旧伤,燕枝心里就闷闷的。
他又有点儿讨厌萧篡了。
正巧这时,几个太医走到他面前,打开药箱。
燕枝坐在榻上,把手腕递给他们,又扬起下巴,对楚鱼道:“那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知道了。”楚鱼无奈,“我今日就是你的传话小太监,你说他能进来,我再出去传话,放他进来,行了吧?”
燕枝笑嘻嘻地应了:“行。”
几个太医聚在一块儿,给燕枝诊了脉。
他们的结论,和方才那个大夫的看法一样。
——燕枝身子太弱,战场刀剑伤了心肺,再加上这阵子太过忙碌,牵动旧伤,所以他总是流鼻血。
鼻血流得太多,失血过多,身子更加虚弱,所以他又头晕发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倒也不妨事,卧床休息几日,开点补气血的汤药喝一喝,等开春了,应该就能慢慢好转。
“多谢诸位。”燕枝同几位太医道过谢,又笑着看向楚鱼,“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怎么不放心?”楚鱼道,“那你好好休息,我送他们出去。”
“好。”
燕枝打了个哈欠,拽着被子,倒回榻上。
自从和楚鱼合起伙来卖糕,他都不能睡懒觉了。
如今机会难得,他当然要多睡一会儿。
燕枝趴在榻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闭上眼睛,数着自己慢吞吞的心跳声,慢慢地就睡着了。
*
与此同时。
萧篡就在后院等候。
他站在院墙边,负手而立,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燕枝的房间。
见楚鱼带着一众太医出来,萧篡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如何?”
几个太医俯身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萧篡急急问,“燕枝如何?”
几个太医低眉垂首,将方才一致得出的结论再说了一遍。
听见燕枝旧伤未愈的时候,萧篡的面色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
“朕当时给他用的都是……”
“都是最好的药!”
是系统商城里卖得最贵的药!是他花了一万积分买的药!
从前他在战场上负伤,被敌军将领砍了一刀,他都没舍得用,全留给燕枝了!
如今他们竟然对他说,燕枝的伤没好?
怎么可能?!
几个太医越发俯下身子:“陛下息怒。”
此刻争论这个,没有丝毫用处。
萧篡强自忍耐住心中怒火,紧皱眉头,摆了摆手:“下去。”
“是。”
太医走后,萧篡又问楚鱼:“他看着如何?”
“看着倒是还好,能吃能睡的。”
“他……”
“要是陛下实在担心,我记得,角色面板上,应该可以花积分看看角色的寿数,我的积分太少,解锁不了……”
“朕看过。”
楚鱼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朕——”萧篡顿了顿,“燕枝八岁,朕刚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过了。”
“面板上他的寿数是四十五岁。”
那时他想着,既然要收服一个下属,那就干脆收一个活得久的。
能活到四十五岁的燕枝,算是在这个古代世界里,活得很久的。
过了几年,燕枝十来岁的时候,他觉着,燕枝又乖又听话,唯他的命令是从,要是燕枝以后表现得好,就花一点儿积分,把他也带去控制中心,继续做他的人。
他那时以为,自己只把燕枝当成下属。
但实际上,他走过千百个世界,从来没有动过要把任何一个下属,永远带在身边的念头。
燕枝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想,他的积分目前是八百万,一统天下之后,他再去别的地方做做任务,总能在燕枝四十五岁之前,攒到一千万积分。
积分还能再赚,燕枝只有一个。
为了燕枝花积分,他是愿意的,从一开始就愿意。
萧篡打开角色面板,对楚鱼道:“你来看。”
“好……”楚鱼疑惑道,“角色寿数查看,这是一次性的?”
燕枝的角色面板上,除了有燕枝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年龄这些,旁边一栏的寿数,是锁起来的。
再次解锁查看,需要两千积分。
萧篡直觉不对,心倏地往下一沉。
还没等他花积分查看,楼上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萧篡猛然惊醒,再顾不上旁的,大步冲上楼梯,冲进房里。
他长臂一揽,直接把伏在榻边咳嗽的燕枝抱进怀里。
第81章 寿数
“咳咳咳——”
窗扇遮掩, 帷帐垂落。
燕枝伏在榻边,咳嗽得厉害,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原本在榻上睡得好好的, 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
就像是有人捏住他的鼻子, 捂住他的嘴巴,掐住他的脖子, 把他狠狠按进水里一般。
任凭他如何挣扎, 如何反抗,都无法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好奇怪……
好难受……
好……
下一刻, 身形高大的男人猛地推开房门,大步冲上前来, 长臂一揽,环住他的腰,直接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燕枝?!”
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 男人结实粗壮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 宽厚粗糙的手掌落在他的背上,帮他顺过气来。
燕枝最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缓过气来, 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襟, 顺着衣领,抬头看去。
方才咳得太厉害,燕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泛着两片不太自然的潮红,眼里也溢出泪花,一片模糊。
房中昏昏沉沉,燕枝混混沌沌。
辨认了好一会儿, 燕枝才哑着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萧……萧篡……”
“燕枝,是我。”
萧篡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仍旧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
燕枝坐在他的腿上,他腾出一只手,准准地从枕头底下拿出干净帕子,递给燕枝,好让他擦擦脸。
他知道,燕枝喜欢把帕子叠好,压在枕头底下。
萧篡低声问:“可好些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忽然咳得这样厉害?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要不要喝水?”
他的问题太多,燕枝一时间答不上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篡被他看得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垂下眼睛,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对不起,燕枝,我又忘了,没守规矩。”
今日铺子门前挂的是白色的幌子,他本不该来见燕枝的。
只是他一听见燕枝有事,就控制不住自己,没忍住进来了。
萧篡小心翼翼地把燕枝放回榻上,拿过被子,给他盖上。
最后,萧篡在榻前单膝跪下,帮他把被角掖好,认错认得很诚恳。
“燕枝,我错了,你罚我,罚我在外面看门,做看门的小狗,好不好?”
如今燕枝病着,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要是跟从前一样,罚他半个月不许见燕枝,他会疯掉的。
燕枝有好友、有大夫,不是燕枝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燕枝。
是他想时时刻刻看见燕枝,是他一会儿看不见燕枝就难受。
萧篡抬起头,用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燕枝。
——好不好?
燕枝抿着唇角,想了想,终于开了口:“罚你——”
“给我买一块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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