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谢仪回答了他的问题:“燕枝,你不蠢。”
燕枝瘪了瘪嘴:“可我要是不蠢,怎么会喜欢上陛下呢?”
谢仪看着他,温声道:“因为你是至真至纯的人啊。”
“你说,你与陛下自幼相识,陛下又曾救你于水火之中,你知恩图报,仰慕陛下,依赖陛下,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后来,你情窦初开,陛下又是那样一个强势威武的帝王,你喜欢上他,同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至于你所说的,朝中官员、宫中侍从,没有因为陛下的一些赏赐,就喜欢上陛下。”
“他们保有理智,尽心做事,确实是因为他们很聪明,深谙君臣之道。”
“但这也不能表明,你很蠢。”
谢仪一面说,一面望着燕枝,目光越来越温柔。
“这只能表明,你是至真至纯的人。”
“我们是为了君臣之道,为了天下百姓,为陛下做事。”
“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心,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并没有谁蠢谁聪明一说。”
他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燕枝回望着他,不由地红了眼眶。
“可是……”
谢仪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握了握。
他轻声道:“你捧出一颗真心来,献给陛下,并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因为你蠢。”
“陛下对你……高高在上,虚情假意,辜负了你的真心,是他的错。”
他们还在宫里,谢仪先前的话,还算是滴水不漏。
现在他说的话,就是彻彻底底的大逆不道了。
谢仪最后道:“所以啊,不要再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了。”
“你的真心很好,是陛下不好。”
“况且,你的真心不是换来了我与卞公子两个好友吗?”
“燕枝,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蠢,你是个很聪明、很勇敢的人。”
“嗯嗯。”燕枝含着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仪笑了笑,抬起手,递给他一块手帕:“别哭了。你前几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哭的吗?”
“我只是一直想不通。”
燕枝接过手帕,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这几日我总是想,要是我没喜欢上陛下,像卞大人、刘大人,像宫里其他侍从一样,对待陛下,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我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你喜欢上陛下,是情之所至,不是你的错,你更不用自责懊悔,嗯?”
“嗯……”
就在这时,卞明玉端着点心回来。
看见这样的场景,卞明玉不由地睁大眼睛,震惊道:“谢仪,你把燕枝惹哭了!”
谢仪皱起眉头,看向他:“我没有。”
“你就有!我都看见了!”
燕枝把脸上泪珠擦干净,也连忙道:“没有,谢公子没有……”
卞明玉不敢相信:“你还袒护他?你的眼圈都红了。”
“真的没有,谢公子只是在开导我而已。”燕枝拉住他的衣袖,“快坐下吧。”
“噢。”
卞明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谢仪,在燕枝身边坐下。
“去膳房拿了点绿豆饼。”
“多谢。”燕枝把眼泪擦干净,拿起一块饼,高高举起,“我决定了——”
两个好友疑惑:“嗯?”
燕枝大声宣布:“我明日要做红糖糕给你们吃!”
两个人齐齐失笑,应了一声:“好啊。”
燕枝跟着楚鱼做了几个月的糖糕,一直在旁边打下手,他当然也学了一点。
他与两个好友原本没有太多太深的交情,可他们却日日陪着他,哄他高兴,他从南边回来,却没有给他们带特产,也没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他们的。
就做糖糕给他们吃吧!
“那我们就等着吃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三个好友,像三只小猫一样,挤在廊下说说笑笑的时候,萧篡就站在宫殿拐角处,躲在日光照不见的角落里,只有一双眼睛亮着光,紧紧地盯着燕枝。
燕枝好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燕枝也从来没有做过红糖糕给他吃。
燕枝明日,会让人送一点给他吗?
*
翌日清晨。
燕枝早早地就起了床,同宫人打声招呼,就钻进膳房里去了。
他回想着楚鱼做红糖糕的步骤,把糖化开,加进面里,开始揉面。
之前都是楚鱼揉面,他说这是他的独家秘方,不过燕枝在旁边看着,大概也看明白了。
无非就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不过……
想起楚鱼,燕枝揉面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知道楚鱼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卖糕,忙得过来吗?
不要紧,还有不到十日,他就可以回去了。
到时候把谢仪和卞明玉也带回去,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大家都是他燕枝的好朋友!
燕枝这样想着,重新恢复手上动作,继续揉面。
面团揉得差不多了,谢仪与卞明玉也过来了。
两个人想上前帮忙,但是燕枝不让。
他们只好站在旁边,看着燕枝做糕,给他捧场。
燕枝手指翻飞,一只只小兔子从他手心里蹦出来,落在蒸笼里。
“你出宫才几个月吧?就学了这么一门手艺,以后你出去开铺子,我绝对过去捧场。”
“燕枝,你很厉害。”
燕枝扬起脑袋,翘起尾巴:“这是楚鱼教我的,我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
只有他们三个人吃,燕枝也就没有揉太多的面团。
不一会儿,他便将所有面团揉好,放在蒸笼上,起锅烧水,热气腾腾。
又过了一会儿,燕枝掀开笼盖,见糖糕全部都蓬起来了,便用湿布垫着手,把蒸笼取下来。
“可以了!”燕枝直接把蒸笼递到他们面前,“小心烫。”
“好。”
两个好友手忙脚乱地拣起糖糕,在手里颠来颠去,好不容易咬了一口,又在嘴里颠来颠去的。
燕枝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怎么样?”
“嗯!”卞明玉竖起大拇指,“好吃!”
燕枝又看向谢仪。
谢仪细细品味之后,微微颔首:“好吃,甜而不腻。”
“楚鱼做的,比我做的好吃一百倍。”燕枝端起蒸笼,“那我们回房去吃。”
“好。”卞明玉点点头,“我带了投壶的东西过来,我教你玩,我们边吃边玩。”
一行人把东西收拾好,挨挨挤挤地回偏殿去。
离开膳房时,燕枝隐约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似乎正在暗中窥探。
他心下了然,但也不想与对方起冲突,干脆就假装不知道,拉着谢仪与卞明玉走了。
他想玩投壶!
比起吵架,还是玩投壶更有意思!
果然如他所料,他前脚刚离开膳房,萧篡后脚就从角落里走出来了。
他望着燕枝离去的背影,眼见着他回了偏殿,才走进膳房,来到燕枝方才用过的灶台前。
燕枝很乖,做完红糖糕,把自己用过的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也洗干净了。
别说糖糕了,就连一点儿碎屑,都没有给萧篡留下。
燕枝亲手做的糖糕,一大笼,谢仪与卞明玉能吃好几块。
而他一块都没有。
就当是喂狗也不行吗?
噢,燕枝自己有“狗”,他自己养了一头狼,和狗差不多。
就算是照轮,也轮不到他。
萧篡沉默着,胡乱推了一下锅碗,大步走出膳房。
*
燕枝与两个好友,在偏殿里玩投壶的时候。
萧篡就独自坐在正殿里,守着他的莲花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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