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燕枝的生辰过了三四日了,这盏蜡烛还没停下。
这几日来,萧篡除了去看看燕枝,偶尔上朝,就是守着它。
昨夜里,萧篡想到燕枝,想到燕枝要给谢仪和卞明玉做糖糕吃,又被它烦得不行,忽然暴起,一把抄起蜡烛,狠狠地摔在地上。
结果莲花花瓣摔掉了一瓣,可里面的元件一点儿没坏。
蜡烛摔在地上,依旧顽强地播放着音乐。
除了声音小了点、哑了点,没有一点儿问题。
萧篡抬起脚,想把它一脚踩碎,又举起拳头,想把它一拳打碎。
犹豫再三,最后是放弃了。
燕枝不在他身边,他又不许旁人侍奉。
皇帝寝殿里,一片死寂。
有的时候,燕枝与好友的说笑声飘到这里来,萧篡听着既心痒又心痛。
有这盏蜡烛在这儿,多少有点儿声响。
显得他不是孤家寡人。
萧篡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和一盏蜡烛作伴的地步。
简直是……
最后,他亲手把蜡烛捡起来,把掉了的花瓣插回去。
粗劣的莲花蜡烛,就这样在帝王御案之上,一直旋转回响。
萧篡望着案上蜡烛,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旋转的蜡烛烛芯。
他知道,燕枝现在和好友待在一块儿,很高兴。
他也知道,要是他放燕枝回南边,燕枝会更高兴。
可是——
他就是不想放手!
他就是不想放燕枝离开!
一想到要放走燕枝,他就觉得气血上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不能没有燕枝,他不能和燕枝分开。
燕枝喜欢和好友待在一块儿,他可以日日传召谢仪和卞明玉进宫。
燕枝喜欢做糖糕,他可以在大梁都城里,给燕枝开铺子。
燕枝喜欢和楚鱼在一块儿开铺子,他也可以派人去把楚鱼给接过来!
他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回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只要燕枝能留下来,不管燕枝是对他冷眼以待,还是打他出气,他都无所谓。
他只想要燕枝留下来,他只想在风里嗅到燕枝的气息。
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萧篡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眼前桌案,霍然起身。
有了!有了!
他有法子了!
萧篡从案前走出来,大步迈下台阶,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朝燕枝的房间奔去。
——读档!
他可以读档!
他是穿越者,他是玩家,他可以读档!
他要读档,他要花积分读档,他要和燕枝一起,回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回到他们刚见面的时候。
萧篡一面大步穿过回廊,一面调出系统面板,压低声音询问:“咨询控制中心,读档之后,燕枝还是燕枝吗?燕枝会变吗?燕枝还是现在的燕枝吗?”
系统面板略一停顿,最后用广播电子音答复他:“玩家读档之后,该世界所有角色会被洗去全部记忆,恢复初始状态。”
恢复初始状态,意思就是……
萧篡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读档之后的燕枝,不会是现在的燕枝。
读档之后的燕枝,是另一个只有属性,没有记忆的燕枝。
读档之后,他对燕枝做过的坏事,可以一笔勾销,他和燕枝就可以重新开始,他可以重新对燕枝好,那时候的燕枝还很喜欢他,只要随便哄一哄就能哄好。
但是——
不!他不要这样的燕枝!
他要的是燕枝,是现在这个燕枝,是燕枝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要一个没有记忆的空壳角色。
几乎是瞬间,萧篡就打消了用读档抹平一切的想法。
电子音继续道:“读档初始化,仅对未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有效。玩家本人维持现状,已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同样维持现状。”
萧篡皱起眉头,燕枝发觉他是个穿越者。
燕枝算是觉醒了自我意识吗?
或者说……
“另外,经检测,玩家并没有任何存档。”
是了,是了。
萧篡恍然想起来,他从来都不存档的。
存档要花五十积分,虽然不多,但也是半颗奶糖的价钱。
他向来笃定自信,觉得自己不用存档,也能完成所有任务。
萧篡顿了顿,又低声问:“回溯剧情呢?”
“回溯剧情所耗积分,为存档剧情积分的四倍,两百积分。玩家可回溯至任意剧情点,请问是否使用?”
“等等。”
萧篡下定决心,加快脚步,来到偏殿门前。
正巧这时,谢仪与卞明玉准备离开。
“马上就宫禁了,我们得回去了。”
“那你们明日再来,投壶真好玩!”
“好,东西就放你那儿,你看着点,别被糖糕咬坏了。”
“知道啦,放心吧……”
燕枝帮两个好友拉开殿门,正准备送他们出去,迎面就撞上了萧篡。
好几日萧篡总躲着他,他们许久没见了。
忽然之间打个照面,燕枝险些认不出眼前的男人。
萧篡披散着头发,只穿着单衣,单衣底下,似乎塞着一些东西。
他面色铁青,眼底下一片乌黑,唇色却发白,似是这几日都没歇息好。
一见到燕枝,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随后他的双唇颤了颤,喉结上下滚了滚,望着燕枝,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燕枝率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一把自己的两位好友,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
谢仪不放心地回过头:“可……”
“我没事的。”燕枝道,“你们在这儿,我反倒会有事,快出宫去吧。”
见他如此坚持,两个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应了声“好”,再向萧篡行过礼,便退下了。
萧篡不曾理会他们,目光直直地落在燕枝身上,一刻也不曾挪开。
他二人走后,萧篡刚上前一步,燕枝便后退一步。
燕枝抱拳行礼:“拜见陛下。”
“燕枝,朕……我……”萧篡再往前一步,弯下腰,以一种平视甚至仰视的姿态,看着燕枝,眼睛里亮着古怪的光亮。
“你想不想打我?”
他这是什么话?
燕枝皱着小脸,再次后退躲开他:“陛下……”
萧篡却正色道:“我说你‘蠢货’的时候,我说你‘小狗’的时候,你想不想打我骂我?”
燕枝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篡最后道:“你想不想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
“枝枝。”萧篡唤了他一声,越发俯下身子,随后一把拽住自己的衣领,将衣领松开,露出在他脖颈上缠了三圈的锁链。
燕枝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都睁大了。
“萧篡,你……”
这不是生辰那日,他用来锁他的链子吗?
萧篡是什么时候给自己戴上链子的?
他戴了多久了?他就这样戴着链子去上朝吗?
“燕枝,别害怕。”萧篡试探着,轻轻牵住燕枝的衣袖,将他的手举起来,“拽着链子,狗就不会咬人了,我也不会欺负你的……”
燕枝被牵引着,指尖刚碰到被萧篡捂得温热的链子,就回过神来,忙不迭挣开萧篡的手,躲开他的触碰。
燕枝退到殿里,想要将门关上。
“陛下恕罪,草民有点儿困了,想……”
话还没完,萧篡直接把手伸了进来,抵在门缝里。
“燕枝,我带你去一次。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
“陛下上回就是那样说的,可我并不喜欢……”
“这回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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