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楚鱼抬起头,正巧这时,卞明玉与谢仪都到了眼前。
燕枝笑嘻嘻道:“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谢仪;这位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卞明玉。”
“这位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楚鱼。”
谢仪与卞明玉向他行礼:“楚公子。”
楚鱼学着他们的样子还礼:“谢公子、卞公子,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卞明玉道,“原来这位就是做点心天下第一好吃,日后必定会将点心铺子开遍大梁,富甲一方的楚公子。”
楚鱼点了点头,也道:“原来这位就是富贵潇洒的卞公子,还有这位,才高八斗,日后必定能官任丞相的谢公子。”
“嗯……嗯?”
三个人眉头一皱,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些称号,未免太过夸张了。
“敢问你听谁说的?”
“你们听谁说的?”
三个人不由地转过头,指着燕枝。
——“他!”
——“他之前跟我说的!”
可燕枝已经背着他的小包袱,牵着糖糕,钻进了摊子里。
他熟练地从蒸笼里拿起一块红糖糕,又来到树下,拴着小毛驴的地方。
燕枝一边吃着糖糕,一边摸摸小毛驴背上的鬃毛:“花生糕,我回来啦!这阵子和楚鱼一起,有没有乖乖帮他的忙?听他的话?”
花生糕还是认得他的,甩着尾巴,怪叫了一声。
燕枝没忍住笑出声来。
也是这时,萧篡平复好心绪,翻身下马,来到楚鱼面前。
楚鱼看见他也来了,眼睛都睁大了:“陛下?”
“朕——”萧篡微微颔首,低声道,“送燕枝回来。”
“是……”楚鱼不敢置信地应了一声,想了想,连忙又问,“那燕枝……”
“燕枝不走了。”萧篡别过头去,似是不愿承认。
“那陛下……”
“朕会回去。”
“是。”
“你——”萧篡顿了顿,再次看向他,淡淡道,“朕与你,之前就见过。”
“是。”楚鱼颔首,“我是第三十个……”
“水晶镜的事情,朕不同你计较。”萧篡咬着牙,看着燕枝的身影,越发压低了声音,“你照顾好燕枝,有事情及时告诉朕,给你一千积分。”
楚鱼笑着,又应了一声:“是。”
应是这样应,谁让对方比他厉害呢?
不过等人走了,他是不是这样这样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才不会出卖燕枝呢。
萧篡似乎看出楚鱼的小心思,但也不跟他计较,走上前去,来到正给小毛驴喂草料的燕枝身边,弯下腰,轻轻地唤了一声:“燕枝。”
“唔?”燕枝回过头,瞧见是他,赶忙站起身来,“陛下。”
“我送你回……回甜水巷去,好不好?”
燕枝抿了抿唇角:“石雁镇我很熟悉,陛下送我回到这儿,就足够了。我可以和楚鱼一块儿回去的。”
萧篡不肯放弃:“那你的行李?”
“我的行李不多,可以自己回去的。”
燕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和萧篡待在一块儿。
萧篡自然也看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静静地望着对方。
到了最后,竟是萧篡败下阵来。
“好。”萧篡颔首,“我回去,让谢仪和卞明玉留下陪你。”
“那他们两个怎么回去呢?”
都到了这个时候,燕枝惦记的还是两个好友。
他们和他一起坐船来,萧篡走了,他们就没船回去了啊!
是他把他们带来的,他当然要负责把他们平安送回去。
燕枝想得很有道理,看向萧篡的眼神很清澈,表情也很无辜。
教萧篡想发怒也无从发起,只能憋在心里。
“卞明玉本就是来南边探亲的,大概没这么快回去。”
“谢仪又不是傻子,渡口到处都是船,他自己随便找条船就能……”
萧篡顿了顿,最后还是妥协了:“朕会知会城中官员,让他们派船送他们回去。”
“是。”燕枝这才放下心来,“多谢陛下。”
萧篡最后道:“燕枝,当日歃血为誓,如今我亲自把你送回来了,也算是履约了。朕……我走了。”
燕枝颔首,俯身行礼:“恭送陛下。”
萧篡不死心,又说了一遍:“我走了。”
燕枝低着头,又应了一声:“是。”
“我果真走了。你若有事,便拿着放奴书,去城里找城中官员。”
“是。”
燕枝知道,萧篡是在等他。
等他说一些道别的话,等他挽留他,让他不要走。
可是……
燕枝说不出来。
一想到萧篡要走了,他马上就要自由了,他心里就忍不住高兴。
是真的高兴!
拉扯几番,萧篡到底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算是一声道别、一句珍重也没有。
萧篡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燕枝,最后带着人马,转身离开。
谢仪与卞明玉俯身行礼,恭送陛下。
燕枝却直起身子,望着萧篡离开的背影,抬起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总是胀胀的。
里面装满了重获自由的欣喜,可这份欣喜几乎要冲破他的心口,教他晕头转向。
直到萧篡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燕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楚鱼:“今日的糖糕卖得怎么样?能不能早点卖完?我们早点回去准备晚饭?”
楚鱼笑着道:“你都回来了,还管糖糕做什么?随便送给别人就好了。”
“好。”
燕枝给两个好友送了两块糕,让他们尝尝,又帮楚鱼把剩下的糖糕送给附近摆摊的人,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把糕送完,把蒸笼装上驴车。
燕枝带着三个好友,朝甜水巷的方向走去。
“我的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华丽,你们不要嫌弃我啊。”
“嫌弃你做什么?走,回家了!”
*
萧篡骑着马,带着亲卫,一路来到石雁镇前。
眼看着就要离开镇子了,萧篡忽然一拽缰绳,勒停马匹,回头看去。
过去几个月来,燕枝就住在这里。
未来几年、几十年,燕枝也会住在这里。
若是不出意外,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燕枝。
自然,他可以不知会燕枝,自己过来偷看。
可与燕枝面对着面,这样说话,就只有这一回了。
萧篡思忖着,最后道:“尔等先行,朕……再留下看看。”
亲卫忙道:“陛下……”
“留两个人在外接应即可,其他人先行回城。”
帝王口谕,不容违抗。
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策马离去。
萧篡翻身下马,将马匹缰绳丢给身后亲卫,又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他还是想看看燕枝。
至少看到今晚,等燕枝睡下了,等燕枝卧房里的蜡烛灭了,他就走。
*
另一边。
燕枝带着三个好友先回了家。
临走时,他托付楚鱼照顾家里。
楚鱼也尽心尽力,不仅把花生糕接到自己家里养着,还把燕枝娘亲的牌位也接过去了,日日用热气腾腾的红糖糕供奉着。
楚鱼帮他把家门牢牢锁住,时时刻刻在隔壁看着,而且每隔几日,就过来帮他扫一扫地,擦一擦桌子。
因此,燕枝回到家里的时候,院子里干干净净,菜地里、石阶缝隙里,就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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