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执简并没想出这个隋王府,就立刻重娶白照影进门。
他只是在城中听说,白照影被逼跳楼,那种对白照影只能深藏于心的喜爱,催促着他赶紧谋划,要救他出来,救他出来……
崔小侯爷,猝然给了白照影万无一失的脱身方法。
甚至于今晚,崔执简在世子院外面,一直备着文翰侯府的马车。
只要白照影点头,行李能全带走,财产都分割明白,绝不会让狐狐再牵扯隋王府第二回。
表哥的这份心意,比国库里的金子还真。
就在几个月以前,表哥对他承诺过,嫁得不开心,他会有一日带自己走。
现在这一天来到了,很突然。
他发现自己可以不用再装乖乖的世子妃,就可以离开大魔王过好日子了,白照影眼眶又是一阵酸楚,心里的滋味难言。
他依然看不见。
但感觉到了表哥灼灼而坚定的视线,他在看着自己,应是等一个回信。
萧烬安应该也在看着自己,也是等回信。
这两道视线,在白照影想象的加持下,越发使他如坐针毡。
白照影突然低头找调羹,伸手想抓住点东西,找不到,指尖在发颤。
第60章
白照影不知道刚才勺子掉到哪里去了。
他不知所措地摸索, 摸到的是盛海参羹的碗,小碗不大, 可是他对碗的位置没有概念。
白照影碰到了碗的边缘,向上去摸勺子,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碗,在案几上放得很靠边。
白照影手指将碗给碰翻了。
碗里黏稠的小米粥流淌出来,他听到碗边缘触到案台时骨碌碌的响动,他急忙往回撤, 又担心营业失败给萧烬安丢脸。
他最后慌到伸手去托瓷碗。
双手却被另一只带着粗茧的手按在腿上,白照影不能动了。
那意料之中的汤汤水水,并没能洒自己身上。白照影凝然地微微坐直身体。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伺候在外面的侍女听见碗滚落的声音,连忙拉开门扇处理, 开门时响起声惊呼:
“世子殿下,奴婢这就去找烫伤药……”
“不必。”萧烬安沉声说了句。接着就听见侍女进门擦桌子的动静。
萧烬安像是接过棉布,把手仔细地擦拭干净。
白照影看不清萧烬安举动,就只能在脑海里想象,他一只手摁住自己, 另一只手掌心向上, 大手将米汤全部兜住。
会烫吗?
应该还是比较烫的。
刚才白照影喝海参羹时, 每喝一口就得吹上几吹。
那么烫的海参羹浇在手掌, 即使手上有层厚厚的茧子,萧烬安也绝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觉。
白照影心房某处, 像是被萧烬安那只带着茧子的手, 轻轻拨弄了一瞬。
他无端感到困惑, 不清楚萧烬安所作所为的用意,如果只是为了演场戏给外人看,这戏未免太及时也太过火了些。
白照影身子又不由自主僵硬几分。他放在腿上的手越来越冷。
萧烬安按住他的那只手, 却是火热的。
手和手相接触的地方,温度在徐徐交换,萧烬安那只曾被箭贯穿的左手,成为白照影在黑暗中茫然的时候,和外面陌生的世界唯一的联系。
纵使知道对方是个大魔王……
纵使知道,他在骗别人也骗自己……
可是,大魔王萧烬安,那个活生生的人的温度,让他很受用。
他眼睛不灵光时,鼻子变得很敏感,白照影闻见了凛冽带着微苦的雪松气息。鼻头轻颤。
茶室因这小插曲的打断,话题中止片刻,然后又再度回到了义绝。
表哥还在等他的答复。
停顿得稍久,崔执简语气里渗出担心,似乎生怕表弟因为对萧烬安强横的顾虑,而放弃了这次机会。
崔执简又提醒说:“本朝律例保障夫妻义绝之后的人身安全,文翰侯府虽不如王府宽敞,到底有你立足之地,你不必害怕,你的舅公舅母也在等你回家。”
白照影的手变得更冷了。
而萧烬安的带着厚茧还有纱布的手掌心,在白照影双手之上,皮肤渗汗,微微收紧。
白照影竟感觉到了萧烬安的手在颤抖。
他不清楚那种情绪的来源,也许萧烬安要突然变坏。
他一边害怕自己和表哥,被萧烬安人格反复时所伤害,另一边又感觉到对方现在透出种,深深的苦恼和不安。
他等着萧烬安说诛心的话,或者阻止自己走。
可萧烬安唯独今晚遇到崔执简时,什么都没多说,倒像是在等待。
侍女在外头禀道:“小侯爷的马车停到世子院门口了,马车有些宽阔,绸缎铺子送样品的货车开不进来。小侯爷可否下令给挪上一挪?”
“绸缎铺子?”是许氏害他表弟的那座铺面,当初绸料里给他暗藏夹带,崔执简微挑起眉梢,声音不大问白照影,“你真开成了那家铺子?”
那铺子是萧烬安投资给他开的。
钥匙还在白照影的北屋,就在床头挂着,跟他在夜市买的那堆小玩意儿一起。
白照影忽然便觉得,自己跟这座世子院,有无形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不好一走了之。
手背正在被萧烬安越发湿黏的手掌碰触到。
白照影心头窒闷片刻,身子向前探了探,案台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凑过去坐回了原位。
他语气真诚地跟崔执简分享,稍稍冲淡哭过整个下午的悲色。
莫名的,说着说着话,音调也扬起了许多分,白照影恢复了六七成的活跃:
“对。表哥。我还在店里主推了许多新花样,可好看了。我保证上京城哪家店都没有这种货色,你待会儿挑几样拿回去,给舅舅舅妈也拿些。”
他手上,萧烬安的手掌颤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萧烬安深邃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狂喜。
白照影被手上动静牵得晃了晃神,就听得崔执简话音带颤,不可思议地问:
“你,不想走?”
白照影说不出自己什么意思,他感激崔执简的谋划,不想辜负崔执简的好意。
但,又觉现在,也不适合离开。
也许他直觉判定了时机未到,而白照影选择相信直觉。
他温和地给两人拉架。
萧烬安要顺毛哄,不能直言,表哥能讲通道理,比较好劝。
他又哆嗦着找到调羹,慢慢的,慢慢伸到半空,也不知道是否递到了萧烬安跟前。
他道了声“好饿”,想让大魔王再配合对戏,手中调羹的重量马上压下来,立刻又被填上了什么东西。
他还来不及品尝,竟莫名感觉到旁边那个大魔王,动作竟有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利落。
白照影凝然。
勺子递进口中,又是甜甜的鲜花馅儿。
他咀嚼几口,咽下去对表哥道:“是外头的传闻有误吗?我不是被世子推下楼的。世子确实没保护好我,表哥不要生气,待会儿多挑点店里的东西,我拿这些缎子当作殿下的赔礼。”
补贴娘家人可以有。白照影得意。
茶室似乎要剑拔弩张的局面,就在白照影分化应对之下,轻轻揭过了“义绝”这个话题。
***
崔执简空荡荡的马车,走的时候,带走了整车的绸缎。
这些东西又名,“世子殿下的赔礼”。
古代的优质锦缎能当金子交换,世子萧烬安虽冷着一张脸,他家成安成美往外搬缎子,不停地搬,不停地搬……好像不要钱。
负责赶车的车夫惊呆了,家仆也是万万没想到。
来之前,小侯爷吩咐说让他们等待运东西,大伙都以为运的应该是狐狐小少爷的东西。
结果小少爷的行李半件没带走,小侯爷您这是要开绸缎铺子吗,来隋王府进货的???
文翰侯府的家仆边搬运边估算,少说这笔也得几千两,越搬他们越没底,但不搬还不行。
崔家家仆们奇怪的是:
收绸缎的自家崔小侯爷,可他神色却显得有些黯然,笼着袖子,若有所思般唇线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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