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折,萧烬安脑海浮现段莽的身影,将段莽炖了几十遍。
他简短描述前线的事,怕白照影担心,细节解释得含糊,仅强调被人谋害不得不为。
也担心白照影不信, 所以萧烬安将擒获罗戈献俘,不出半盏茶工夫,就赶上视察军情的太监挑拨离间,这事挑明了讲。
白照影听得暗暗惊心, 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可他还是不想说话!
萧烬安当然不知道白照影在纠结什么。
世子殿下,平时语气要么嘲讽味道十足,要么冰水般寡淡。
但接下来萧烬安却换上副很温沉的嗓音,耐心澄清道:“我曾安排人往家里传递消息,唯恐府上牵挂我的安全。但传话者被另一桩事情牵绊, 他没能赶来。”
白照影抿唇。鼻子头动了动。
怎么回事呢?
明明大魔王在跟自己好好说话。
白照影却觉得又涌起阵委屈, 他将身体弓起, 变成虾米。
萧烬安道:“全是为夫的错。狐狐, 吓着你了。”
瞬间有大颗的泪珠,盈满白照影眼眶!
泪水将白照影的视线模糊。
他湿润着双眸, 咽了口口水, 嘴唇不断下撇。
不想给萧烬安听见他的哭腔。
那时对萧烬安的惋惜和思念, 几乎让他忘记了康复重生的喜悦。
他像块木头似的,为了支撑萧烬安的丧仪,强行立着, 实则满心空白。
那段光景,白照影而今都不敢往回追溯。
白照影深深吸了口气,把浮起的泪潮压抑下去,他佯装无事。
这时压着的床单一紧,萧烬安离得他更近了几分。
一种来自大活人的热息,就若有若无的与白照影的后背挨近,他把自己蜷得更紧,想到刚睡醒时萧烬安还主动抱他。
白照影有点怀念那种温度,还有雪松味道。
他背对萧烬安眨眨眼,尝试着,往上拱了拱,状若不经意间露出寸许肩头。
他猜想这样应该很好抱。
白照影也算活过两辈子,知晓自己好看。
可是醒着的萧烬安,却不像睡着时那般黏过来,大概是萧烬安睡觉时有胡乱抱东西的癖好吧?
白照影警觉地转动眼珠时,后头的萧烬安伸手,直接把他那露出来的小小心机,拎起被角盖得死紧。
白照影暗中噘嘴!
……哼。
萧烬安想到府医所言“虚耗过度”,迷尘醉的药性还得再发。他咬牙隐忍,他的世子妃还得赶紧蓄积体力。
萧烬安捂好白照影,起来叫传了午膳。
午饭吃得各自无话。
午饭以后,果然如同萧烬安所说,世子以“疫病垂死复生”的理由复活,消息刚刚传开,世子府撤去灵堂,朝廷那边就有了举动。
门房给后院递了消息,敬贤帝派御医给世子看诊。
说是看诊,不过是确认萧烬安情况的,看看萧烬安是否真的“垂死复活”,还是他大逆不道妄言欺君。
可是萧烬安生龙活虎,哪怕躺着也不像个病人,白照影不由替大魔王捏了把汗。
大魔王却是执意卖惨到底。
萧烬安躺床上,白照影坐床头,两人交换了场地。
萧烬安立时吞下去枚早早准备好的丸药,脸色变得很差,显得半死不活起来。
世子殿下还让白照影到外屋给他拿个小瓷杯,说有大用。
白照影不解。
但本着同林鸟精神,有外人在,白照影就先配合萧烬安一致对外。小瓷杯给他塞到手里。
萧烬安却把瓷杯隔着衣服,夹在腋窝底下,紧紧地夹住,这时露出手腕,给白照影号脉。
白照影半是茫然地,两指搭在大魔王的脉管:“……”
眉梢微微浮起异色,白照影惊奇。
原是因为有障碍物的压迫,他那脉象竟变得时断时续!
无论是谁来诊治这样一个大魔王,都不能说他是个健康人。
白照影对这样的萧烬安,既佩服且警惕。
他很倾心于,这大魔王十足的优秀。
却又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萧烬安手狠心黑,善于筹谋,可以说得上是老谋深算。
白照影配合大魔王,给宫中御医演戏时,同样浮起酸涩的小小心思,埋怨自己入戏太深。
竟然喜欢上了大魔王……
他那么能演会演……
白照影又是不太高兴。
但是顺利营业完毕,他们俩真把宫廷御医唬得一愣一愣的。
恐怕在那宫廷医生的添油加醋之下,萧烬安还要比现在装出来的,惨上更加许多倍,老皇帝哪有可能再对萧烬安忌惮?
***
送走了那个御医,人还是一波接一波地来世子府探望。
萧烬安依样画葫芦,索性根本就没从被子里出来,跟白照影唱双簧,一茬接着一茬地糊弄。
包括萧明钰带犬慰问,即便不忍,也得糊弄。
消息从世子府呈放射状扩散。
过不多久,世子萧烬安感染疫病捡回条性命,如今正在半死不活,情况将传遍上京。
世子府直到戌时,来客方才停止。
这会儿也就是夜里七八点,不过主家授意,门房早早给世子府各门落了锁。
卧房里。
白照影挪了挪身,让出块空地,萧烬安立时起来,掀开被子已躺不住了。
他装病的那枚药,药效退下去,使他的脸色恢复正常。
身上穿着崭新道袍,在被子里窝憋了太久,道袍表面呈现出一根根褶皱。
萧烬安在军营里没法讲究,回家要讲究,让人给他拿件其他衣服。
成美带着几个侍女,各撑着新衣进去内室,行礼道:“世子爷请挑选。”
世子殿下眉梢微抬。
萧烬安眸色幽深的瞳孔,映入眼前式样不同的新衣——这些衣服都是他从没见过的。
以前他穿衣风格单调,对于衣饰并未追逐过流行,底下送上来什么,他就穿些什么。
今早穿得那件道袍,他其实已经引起注意,这件是新添的。
他原以为那是宫中分配下来的一件。
他没想到,如同道袍、马尾裙这样的新奇衣服,呈到跟前许多件,曳撒、贴里这些他常穿的款式,多种花色也有许多件。
成美及时道:“这都是世子妃在殿下出征时,张罗着给做的。”
当事人白照影被揭穿。
挠挠脸,白照影有点心虚,不敢说这些是他以为大魔王会死于前线,提前准备好的。
白照影不吭声,低着头。
萧烬安将他的世子妃垂眸拨弄衣褶的模样收入眼底。他没说话,却压不住弯了嘴角。
他挑选得还是道袍,这流行款穿上才晓得轻便舒服。
接着交待成美准备剃须的刀具,全都放进屋里,他让闲杂人等都走。
唯有白照影还闲坐在床边,耷拉着腿,无聊得要数羊了。
如今时间不早不晚,但是他哪里也不适合出,因为府中各门都关闭着。
他改成趴在床上。
外间传来萧烬安对着穿衣镜仔细刮胡子的声音。刷拉刷拉,像风吹过碎叶,或者下起凌乱的雨珠。
那声音挺有规律的。
白照影深吸口气,打了两个哈欠,下床从抽屉里捧出盒翡翠象棋,自己胡乱地拨弄。
棋子凉凉的。
他在床头盘着腿,给棋子叠叠乐。
拔下挽发的玉簪饰,头发全散了,披着满头乌发敲棋子,要把棋子敲出去,整个棋堆保持原样,不会倒塌摊平。
“……有点难。”
白照影试了几回做不到。大概是翡翠棋子太沉,远不如前世玩过的木质象棋子轻巧,一击即出。
棋子坍倒第八次时。白照影放下发簪,愣了会神,缓慢地发觉外间剃须的声音停了。
他眼神不由投向外面,在穿衣镜里看见萧烬安正换衣服。
白照影睫毛颤了颤。
那铜镜里的大魔王只脱了外衣,露出上身块垒分明的赤膊。
白照影倏然呼吸一紧,细长的小腿在床面收了收,心头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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