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差点儿绊倒在门槛,摔个大马趴。
成美连忙从后方把府医稳住。二人一前一后地进门。
屋里满地是世子妃的衣服, 分明都使用的是最最贵重的料子, 如今残破得甚是可怜。
有烧的, 也有撕的……
府医心跳极快。
成美更是全然不敢乱看。
二人甚至都不知是怎么煎熬着捱到床前, 齐齐抬眉,世子衣衫还算齐整, 世子妃却被他用锦缎被子紧紧裹成个蚕茧, 只露出脑袋。
灯光映照世子妃红扑扑的脸, 睫毛都润了水。
桃花甜香几乎让人感到置身桃林,世子妃仿佛仙果吹弹可破,想咬一口, 品品滋味。
可那念头但凡萌生,都可能触犯世子爷的逆鳞。
萧烬安气势压下去,他自从从战场回来,阴鸷感少了三分,威严却呈几何倍暴涨。
府医连忙跪着托起世子妃手腕,在世子爷警惕地注视下,颤声回答道:“禀殿下,微臣可否瞧瞧世子妃的脸?”
萧烬安脸色差了十分。
府医颤栗,成美连忙过去要给世子妃身后垫个软枕。
却不想世子没让人靠着软枕,就把世子妃原样不动裹着被子抱起,极不情愿地给看。
府医只觉得自己头上悬着无数把刀。
到底是把望闻问切里头的“望”字,用到极致,府医细细观察,又嘱咐世子按照他的指引操作,扒开世子妃唇瓣眼睑。
白照影不自知地咬住萧烬安的指端:“夫君……”
府医完全明了。
严肃的神色舒展,府医小心地禀报:“殿下,世子妃非是烧伤,体温不曾降下,乃是身中媚药。”
萧烬安搁在白照影腰上的手掌一紧。掌背青筋浮起。
“媚药?”
谁干的。
他已脑海里窜起无法形容的后怕。
幸好他在白照影身边早安排了人,也幸亏他安顿妥当前线事务,连夜策马返回上京。
否则他的世子妃,要先让人欺负,再被夺走性命……
萧烬安将白照影抱得更紧几分,惹得白照影难耐地仰头,在萧烬安的怀里乱蹭。精致的鼻子尖擦过萧烬安已有些胡茬的下颏,在军中不便,他无暇拾掇自己。
白照影却黏糊兮兮地含笑,天真道:“夫君,你好蜇人。像海葵。”
什么东西叫海葵?
显然海葵不是重点,府医连忙告退,拱拱手,慌得连方子都来不及开。
可仔细想想解媚药还要什么药方?
那世子爷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八成还是味补药!
世子从前线刚刚归家,夫妻俩正是干柴烈火,何必外人费心,什么药力发不出去!?
府医脚底抹油地更快了。
成美再懂那事儿也还只是个大姑娘,也赶紧走。
这几日他们世子府简直在悲喜之间大起大落。前几天他们都还在为世子爷的死悲恸,如今却又变成为世子妃今晚的劳累程度挂心,但愿小别胜新婚,世子爷也能节制点。
“我去准备热水。”成美道,“还有亵衣。”
萧烬安并没搭话。
等成美出去房门时候,从外向内,她把门紧紧掩住。
却怪她是个耳力很好的习武之人,听见世子妃哭着连喊了几声“别顶”。
成美被激得头皮一紧,脑袋里画面都跑出来了,她赶紧溜走到听不见墙角的范围外。
***
今晚太慌乱了。
白照影彻底经历了伤心、哀恸,恐惧,然后再在脑袋完全昏乱的情形下,被萧烬安引导圆房。
他全凭本能,想迎他就迎,该哭他便哭。
被戳得痛,他就往床角里躲。
他的情绪完全释放,任性得肆无忌惮。
白照影浑身皮肤一碰就红,身子骨感知敏锐,现在又是种全然没打算配合的状态。
二人折腾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白照影又痒又痛,每次将要成事时,他就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脚就蹬萧烬安的胸口。
瓦剌兵士都没曾伤到萧烬安要害。
萧烬安却对他娇气的世子妃,完全无可奈何。
也不能绑住他,强行成事又怕伤到他。
白照影哭得太惨了。
以至于让萧烬安不由反省,自己那样收着力气,是否还让世子妃不悦?
真的不怪世子殿下生疏!
皇室男子,十岁左右就接受这方面的教育。
萧烬安理论知识绝对过硬,人也足够温柔耐心。
可惜此事顺利之前的那段小小煎熬,现在跟世子妃讲不通,哄他也更是听不进去。
萧烬安再尝试了两回,却让白照影勾动了另一重心事。白照影从喊夫君改喊了别的,断断续续支吾着“迷尘醉”。
萧烬安眉心重跳!
他对迷尘醉有所耳闻,诏狱审讯囚犯时,有用这种药诱供的。
他知晓这东西发作起来缠绵附骨,世子妃现在必定难受极了。
萧烬安本想顺势与白照影完全相融,情况却出乎意外,使他不能想着方便自己,而只得先紧着白照影,发作出来势最汹涌的一波药性。
咬了咬牙。
萧烬安起身,从床头捞起茶壶。
水是凉的,他仰头,给自己猛灌了几口茶水。
他再次俯身,却又被白照影踢中肩膀,世子妃足趾在他肩头紧紧蜷起,脚尖儿渗汗。
萧烬安眉心沉了沉,忽然埋首做出一件,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
床帷间白照影哭声稍缓。
萧烬安无法说话。
白照影逐渐再度变了调子,嗓音如萤火,低回婉转直至擦亮了整个长夜,令人难寐。
***
初阳渐起时,整座世子府的下人,皆顶着双黑眼圈。
起因是昨个儿后半夜世子叫了回水,隔了多半个时辰,世子又叫沐浴,让人把桶端进屋子里面,又叫了一回水。
以往下人们都以为世子爷与世子妃情好欢浓,到底是鲜少逮住实际的。
昨晚下人们在卧房门口来来回回,折腾许多遭,怎么也有目力绝佳的幸运儿,捕捉到架子床里香艳的光景。
白照影清晨醒过一次。
他睡醒的时候,疲倦感酥到骨子里。
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似乎听到有谁,喊自己起来用早膳。那声音太恍惚了,像是与自己隔着若干个次元,他便不去听。
然后唤自己吃饭的人,像是也睡下了。两个人入梦睡得昏天黑地。
一只小鹦鹉站在房檐喊了声“圆房”。
白照影被这种脆嫩的嗓音,再度唤回神智,这时方才悠悠转醒,意识重返回人世间。
——他……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呢?
白照影迷茫地看着帐顶。
因为分不清真真假假,他沉默了几个呼吸,记忆追溯到萧明彻敬酒那段,然后就断档似的终止。
白照影捂头,脑袋剧痛,因为敬酒而联想起宿醉。
白照影只想说饮酒误事!
他还有四十八天的灵堂要守。
还有数不清的皇亲贵胄需要接待。
敬贤帝估计不会赶着人最多的前两天莅临世子府,想必过几日也要到来……白照影脑海倏然浮现出千头万绪。
他欲起身,忍着头痛继续营业。
他在床面伸了伸懒腰,觉得腿弯腿根好酸,嗓子干哑得不太舒服。
白照影轻哼几声,微弱的动作扯动床面,牵扯到躺在床边的萧烬安。
萧烬安仍然紧紧地闭着眼,疲惫不亚于白照影。
世子殿下从战场回来就进了火场,才出火场又坠情场,一场赶不及一场,世子就算是铁打的也该累。
更何况如愿以偿返乡,昨晚虽没办到实处,然而亲亲抱抱这之类的,世子不委屈自己,可是占够了便宜。世子在温柔乡里睡得沉。
无意识勾过白照影,压进怀里继续睡。
世子临睡前洗过澡,又换上居家衣服,身上那股雪松气息格外浓郁。
白照影被暖意烘得晕晕腾腾,正面怼脸一个大活人。
他在萧烬安怀里警惕且谨慎地抬起双眸,分开了短短距离,却让萧烬安闭着眼睛锁眉,按住白照影后脑,不容拒绝又给他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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