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那么优秀,却在你们眼里不值一提。
甚至就不该在这世上出现……
“现今微臣召集义军,请敬贤帝退位让贤,大伙儿随我一同杀入上京城,奉七殿下登基,然后论功行赏!”
萧烬安入朝为官以来,行事大刀阔斧,为了迅速扩张势力,得罪过的人,根本数不清楚,所以趁此机会,想要断绝他前程的也数不清楚。
凌卓只需个造反的理由。
顺理成章,便可率军揭竿而起。
至于能在观猎场募集到多少支持叛军的府邸,自是多多益善。
这时观猎场响起一声鹰唳。
紧接着,大兴营几名士兵,忽然气喘吁吁奔跑着,从猎苑远处闯进观猎场。
兵士浑身带着血,登台时体力不支,一个士兵从高台之上摔下,四脚朝天砸下观猎台,狼狈如此,几乎摔没了叛军的气焰。
凌卓怒道:“大兴营的靳南川怎么回事,治军散漫,你们干什么?”
那兵士起身,双手死死扒住高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最后一□□气,艰难道:“朝……”
“朝廷的军队来了!”
“萧烬安打破封锁,派人 沿途反扑回猎苑,靳统领刚被杀死,朝廷军来了!!!”
兵卒报讯后瘫倒。
猎场四周燃烧着的火堆,因为烈风同时颤动,火苗极限撕扯。
沉重的马蹄声带起大地连续的嗡鸣。
凌卓眉心骤紧,嘴唇缓缓打开。
他目光迟钝地挪向上京城的位置,瞳孔映出树林般森森的大虞龙旗,上唇不由自主发颤。
怎么可能?
他喉结滚动。
两列乌黑的马队左右开道,骑兵先进猎场,步兵殿后,依次站定。
萧烬安策马进观猎场,大太监在右,薛明在左。
大太监下马,怀里抱着传国玉玺。
大太监把玉玺举过头顶,声音响亮:“传,陛下口谕!”
“七皇子萧明彻心性恶劣,屡教不改。勾结凌卓与靳南川等犯上作乱,妄图对君父不轨。云中郡王奉旨平叛,率军五万,讨伐逆贼,以正纲纪。”
“见此印玺,如见朕躬。钦此。”
大太监话毕。
凌卓抬头见尚且还漆黑的天色。
挟天子令诸侯,他权臣的美梦才只做了半个多时辰。
凌卓目眦欲裂道:“放屁,老皇帝哪里飞来的几万雄兵?”
可是话音尚且未落,凌卓与萧烬安目光对上。同样穿着飞鱼服,同样的品级与衣服的花色,萧烬安的眼睛却让他胆寒。
他感到自己是个死物。
凌卓不由向后退了半步,恰踩中那条作为萧烬安身世证物的,破碎的百鸟罗裙。
凌卓的恐惧更甚,可是他已没有退路,向死而生,凌卓这时候突然有了胆气。
即使萧烬安能够打通官道,陆续集结小股部队,五万人绝不可能。
诈他的,他一定是诈他的!
凌卓拔刀道:“孽种,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昏君无道,伦常颠倒,你父子二人皆欠大虞天下一个交代,现在还要让我等听从皇命,简直可笑至极!”
凌卓刀刃拔出。
集结在观猎场几千名叛军,远远近近,同时拔出刀剑。
刀刃映照观猎台周围的篝火,红光白光纵横交错。
被叛军包围的各府内眷上百人,哭泣声夹杂在兵士蓄势待发的喊杀声里,双方正待交兵。
白照影在这个时候,脑海里骤然闪回,傍晚自己初进入行宫时,觉得漫天卷地铺开的血。
战乱从来视人命如草芥……
这时萧烬安也做出了举动,他抬起手,自后向前勾了勾指尖。
观猎场由兵士开辟的那条通路,抬进个军用担架,担架像是还有个人。
凌卓重心放低,蓄势待发的姿态不减,不知这是什么路数?
随着那台担架接近,离得近的人,率先瞧清楚大喊道:“七、七殿下!!!七殿下死了!!!”
两个军士将尸身朝地面一翻。
萧明彻尸体滚入尘土。
他身上烧得几成焦炭,唯独他的脸,也许在火场里遮挡住半边,还依稀能辨认正是本人,叛军顷刻间被惊骇攫住。
不止是叛军,在场所有人都对那具尸体感到骇然。
无形的压力绵密地渗入所有人的毛孔。
凌卓的声音几乎嘶哑:“萧烬安,你竟然,你、你杀了你亲弟弟!”
没有回答,仿佛这只是件小事。
萧烬安走到观猎台前,抬起视线,压得不少人瞬间低下了脸。
“萧明彻已被本王正法,勾结叛军者死,违抗皇命不遵者同罪,放下武器,即刻投降朝廷者从轻发落。”
话毕,他理了理束腕,默数道:“三。”
第165章
没有人能形容突然压在凌卓脑袋顶上的压力。
凌卓只觉得呼吸骤紧!
湿黏的冷汗, 逐渐从凌卓皮肤里渗出,他心脏狂跳!
他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
到底萧烬安是不是在诈他?
此时朝廷军从远处迅速推来上百名男女老幼。
这些人刚刚在猎场露面, 大兴营就有十几名叛军忍不住叫道:“母亲!弟弟!”“爹!”“娘……”
上京城遥远,朝廷局势,瞬息万变。
想要集结各地部队全部剿灭叛军,耗时长久,变数又太大。
无把握之仗难打。
可萧烬安无论对人对己,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他不需要多少援军。
他可以边打边等。
萧烬安在疏通山道运兵的同时, 分兵派人将大兴营的叛军家属全部驱赶到猎场。
这些居民皆在附近居住,兵变突然,他们此前从未见过这种阵势。
叛军家属被士兵按住肩膀,排成行, 押下跪倒。
鬼哭狼嚎般哀鸣声此起彼伏……
有些叛军手里已经握不住刀。
刀在手里发抖。
叛军与朝廷军的表现有微妙的对调。
凌卓喉结滚动,大声道:“萧烬安,你竟敢以义军家属为质!”
可是凌卓不能照抄照办。
萧烬安六亲不认,纵使台下的宗室内眷被杀干净,萧烬安不会引起任何的怜惜同情。
薛明:“王爷代表朝廷, 给所有叛军家族团聚的机会。放下武器, 弃暗投明, 一率从轻发落, 罪责不及家人!”
终于有叛军第一个丢刀,举起双手, 往朝廷军那里投奔了:“娘!孩儿并非有意叛国, 孩儿跟着上头不得不为啊!”
“夫人, 女儿,尔等放开她们!”
“小人愿意弃暗投明,恳请……恳请朝廷饶恕小人死罪, 小人愿意流放,莫要株连小人的家眷……”
开了这个头,往朝廷军投靠的人越来越多。
凌卓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刚刚公开揭穿萧烬安的狠毒。
萧烬安就在向他展示,还不够,他还可以再更狠毒。
“二。”
“萧烬安!!!”
凌卓嘶哑地叫喊。
萧烬安却在笑,他平静地负手,扬起头颅,嘴角缓慢向两边拉扯,那表情使人意识到自己更加无可奈何。
“一。”
薛明:“叛军负隅顽抗者,按律以谋逆罪论处,九族连坐。”
朝廷军拔出雪亮的刀,最后那声数字缓缓落地,猎场同时爆发出嘶哑的人声!
大兴营的叛军,刹那间几千人,零零落落跑空了半数。
白色的雪映照黑红的血,道道血河蜿蜒。
依然有人在不断地踏过血泥,连滚带爬地奔入朝廷军投诚。
一场绝对处于劣势,突发而起的兵变,极有可能引起大虞天下震荡,而局面不可思议地在顷刻出现了扭转。
凌卓瞳孔骤缩,缩成粒小小的豆。
萧烬安忽然拔刀向前!
主将率先动手,朝廷军扑向叛军。
凌卓就只能向后退,身后的百余人,眼见失去了士气,分明先发制人,却在兵变之后,步步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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