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的身份对于萧烬安,也许是个不愿提及的隐私。
可是就连外人都心照不宣的情报,云中郡王妃竟然被严严实实地蒙在鼓里!
白照影不是傻子。
到底是谁故意瞒他,故意在他身边,制造了信息茧房……他当然完全猜得到。
是兵变造成乱序,局面脱离萧烬安控制,自己卷入风波,方才掀起真相的一角。
他直觉还有许多更为震撼的内情,即将翻腾出来,那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白照影调整呼吸。
隐约能明白萧烬安为何如此。
多少又觉得困惑,他不能不在意!
他们明明是夫妻,自己一直在耐心地接近萧烬安,他毫无保留,愿意把所有亮点展示给萧烬安看。
对方却总是躲躲藏藏……
崔兄夫人突然拍拍他道:“到了!”
白照影凝然。
观猎台就在眼前!
所有各地搜捕到的人质队伍,分别被押至观猎台下,俘虏艰难地保持着仪态,哆哆嗦嗦。
猎火高张,照得到处夜明如昼。
猎苑内主位原本陈设着老皇帝的龙椅,如今敬贤帝失踪,主位空缺。
凌卓踏上主位。
草台班子占据主场。
凌卓朝台下道了声:“诸位?”
观猎台被抓做人质的人们抬起眼帘。
“今日事起突然,凌某让各位受苦,在此先向各位赔个不是。”
凌卓的发言无人应答。
凌卓又道:“可我凌某人保证,只要那些罪大恶极,不忠不义的东西得到报应,至于其他人等,义军绝对不会轻易杀生!”
他话毕,歃血为誓。
锦衣卫一名总旗给他端上酒。
凌卓伸手握拳,将血滴进酒里。
血酒饮罢,把碗摔碎。
碎瓷片四分五裂。
凌卓喝道:“敬贤帝私通隋王正妻,诞下孽种萧烬安!敬贤帝不配为君,他意图传位萧烬安,后者更不配主宰这个天下!
“我等为维护伦常礼制,为七殿下主持公道,请证人!”
其实叛军远不止眼前这支。
比起其余闻风而来的叛军,凌卓久在锦衣卫任职,此人显然更有脑子。
师出有名,可叛军根本找不到皇帝。
凌卓把皇室阴私摆上明面,等于就连老皇帝的权威,也彻底否认了。
此时一名头发花白的太监,被锦衣卫带上猎场。
第164章
那老太监乃是猎苑行宫旧人, 此番秋猎以前,他在猎苑重复且平静地生活, 这辈子从来没有站到这么多人,还都是大虞朝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跟前。
老太监哆哆嗦嗦。
张开嘴,习惯性想要请安,却不知该先招呼谁。
他打算怯懦地后退。
负责将他押送上去的锦衣卫千户,不着痕迹地用绣春刀的刀柄,点了点老太监的腰眼。
于是老太监刹那间回忆起, 另一名太监手脚抽搐、倒在血泊的死状……
老太监头皮骤紧,不得不张开干枯的嘴唇:“奴——老奴,老奴和泰。”
他跪着,朝四周行了圈礼。
没再多寒暄, 老太监沙哑地说出第一句话:“陛,陛下做太子时,不为先皇所喜。”
“老父多爱幼子,先皇宠爱隋王,先皇相信了‘二龙不相见’的传闻, 将当时的陛下逐出东宫, 陛下只能寄居在他的老师, 江太傅家里, 住了数年。”
太傅姓江,白照影脑海有根神经重重一跳。
他皱着脸, 不敢表现得太过, 小心翼翼地听着。
老太监道:“于是陛下登基以后, 记恨隋王,将江氏女赐婚给隋王,仍对江氏私下召幸。宫中人心照不宣。老奴碰巧在行宫佳仁殿伺候, 知道这回。”
老太监正想继续。
到底还是有人敢插言,议论皇室秘辛:“记恨隋王,为何还要将恩师之女赐给隋王!?”
问话的是个少年。
刚刚开口,就被家眷狠狠捂住了嘴,消失在人群里。
答案稍有些阅历的人都能明白,大伙心照不宣——敬贤帝想侮辱隋王,夺走隋王王位。
老太监略微提起声音:“江氏必须尽快怀孕。隋王新婚几日,敬贤帝召集全皇室秋猎,佳仁殿修葺时刻意加厚墙壁,老奴亲眼看着那张四进式千工床,被十六个太监搬进佳仁殿。”
隔音。
镜子。
大床。
自己半个多时辰前,就在佳仁殿躺着。白照影心里堵得难受。
那太监急促地又道:“奴才们不敢听帝王壁角,不知道曾经屋里说过什么,但那年出猎十余日,隋王闭门不出,隋王妃就一直在佳仁殿!”
“宫女们收拾出来弄脏的衣物,老奴偷偷捡了条隋王妃被撕碎的百鸟罗裙。”
“那条裙子用料极为贵重,所以老奴现在还保留着……”
此话一出,在场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因为皇宫珍贵布料来源皆有记录。
裙子拿出展开,压抑着的议论声终于变得哗然,曾经的宫廷传闻基本成真。
白照影不忍心再看了。
凌卓道:“请彤史女官!”
彤史女官正是记录后宫妃嫔承欢情况,月信日期的女子。
兵变事起突然,许多宫人来不及逃跑,彤史女官便落入叛军手里。
彤史女官被刀架在脖子上,泣道:“彤史簿上,多年前确实有江氏独自一页,陛下下旨,此事绝对保密,妾身以性命担保,行猎结束后江氏有孕,云中郡王千真万确是陛下的龙种啊。”
敬贤帝晚年身体抱病,彤史簿早已没有新的记录。
可是彤史女官按制在随驾队伍当中。
女官将史册随身携带,为得是害怕丑闻流入宫廷之外,却没想到,反而成为叛军的证物。
萧烬安虽然对朝廷有功,并不能抵消他身世的污点。
因为在场所有贵族都有同样的观点,家族血脉纯粹,家业才不会落到他人之手。
如果他们还认可萧烬安——没有人再敢公开认可萧烬安。
谁家都有产业,谁也不愿成为第二个隋王。
无人能容许妻子失贞,养别的男人的孽种!
于是他们的反应,必须是抵抗:
“呸!”
“叔嫂乱.伦生子……”
“隋王妃身为人妻,竟不守妇道至此!”
“这等于是把亲王爵位拱手让人,难怪隋王叔对嫡子如此不喜。”
“难怪江氏早死,简直死有余辜。”
“我若是那江川月,即使触柱撞死,也不能做二姓之女!”内眷们更是纷纷表明立场。
崔兄夫人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央央姑娘左右看看,眼神跳动,她想说什么话,可被好姐妹死死地捂住嘴:“你疯了?你敢给隋王妃说话,不怕回婆家被沉塘吗!”
央央被硬扯回去。
凌卓上前道:“敬贤帝无耻!隋王妃□□!”
“孽种萧烬安行为卑劣,他戕害庶弟,逼疯庶母,将有养育之恩的隋王检举关进宗人府,心肠歹毒,行为恶劣。”
“更遑论打击政敌,刑讯逼供,他手上沾过无数鲜血,现在他掌控皇帝,意图不言而喻。”
凌卓突然拔出绣春刀。
刀光闪过刺眼的寒芒。
他向前斩断了旗杆,大虞朝的龙旗飘然落地:“他不该出生,不配做人,更不能当国君!”
白照影在谩骂声里,空洞地睁着双眸,泪水蜇得眼睛痛,心口绞紧。
他明白了。
——这就是萧烬安不愿让他知道的真相。
之前白照影还有过介意,认为萧烬安隐瞒,在他身边结实地做了个茧。
刹那间那层茧房击破。
他探头接触到茧外,混入人群,终于理解萧烬安刻骨的恨,外界对萧烬安的滔天恶意,几乎让白照影无法呼吸。
我爱的人,是打破利益传承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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