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好些妇人脸上浮起忧愁,“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现了,也不知,是不是不会来了。”
都怪他们义诊坊的位置太偏,别的坊都买到粮了,就他们义诊坊,人家都买完了,消息才传过来。
眼下,那粮铺的打手们日日在找那卖平价粮的,人家也不可能命都不要了,出来干这不赚钱的买卖。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徐鹿鸣卖粮的事藏不住,同样,粮商们派了打手日日找徐鹿鸣的事儿,也藏不住。
为这,好些想买平价粮没买到的百姓,把这些开粮食铺子的商人们骂个狗血淋头。觉得都是他们让那卖平价粮的不敢冒头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旁人都买到了,就他们没买到,他们心里就可不得劲了。
“不过那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妇人夫郎们告诉徐鹿鸣一件事,“因着他,大家都喜夜里出去转悠,时间长了,就有人琢磨这般在外面干转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拿了些自家不缺的物什出来练摊儿,谁家要是缺针头线脑,出门去转转,准能买到,就是价格比铺子里的略贵些。”
徐鹿鸣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举动,竟叫县城里的人自发地开辟出个夜集来。
他好奇地问:“夜集上可有卖肉的。”
妇人、夫郎们笑他:“如今县城封城,猪都进不来,哪来的卖猪肉的,倒是有卖自家院里青菜的,这两天的觅菜、瓠瓜嫩得能掐住出水,正是好吃的时候,小徐若是爱吃,可以去寻一寻。”
“还是不了。”徐鹿鸣立马摆手表示自己不爱吃青菜,跟大家再次打了声招呼,带着孩子们走了。
大家也没把这个插曲当回事儿,还笑话徐鹿鸣:“这小徐怎成了家,还跟个小孩似的……”
“……”
徐鹿鸣带着一群小孩从县城废弃的池塘里捞了鱼回来,趁着姜辛夷他们还未回来,便带着曹俊虎到附近的夜集上转了转。
说是夜集,其实就是个很小的练摊儿之地,大家卖的东西也不多,几把青菜,一些鸡鸭鹅蛋并核桃、酱油、醋之类的东西。
粮食是没有卖的。
以往的鼠疫最快都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长丰县的百姓也怕要撑如此之久,不敢把家中囤粮拿出来贩卖。
甚至一些家中粮食不多的,见这几日那卖平价粮的没再出来卖粮,又有些故态复萌地想去粮铺买粮。
毕竟他们除了粮铺别无其他渠道。
徐鹿鸣和曹俊虎发现来夜集的人都很小心,可能他们也怕自个卖东西被那些商人打成卖平价粮的同伙,以私粮贩子的名头被抓进牢里吃牢饭,路口处竟然还有人看守,一见到来了生人便心生警惕。
如此小心翼翼地场地,很合徐鹿鸣的意,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被人拿去通风报信的可能性小了很多。当下就决定晚上子时再带着曹俊虎来卖粮。
只是回到家,从疫区熏了醋熏回来的姜辛夷和姜慕荷气压极低,两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开心。
徐鹿鸣一边把蒸在锅里的酸菜鱼盛出来,一边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姜辛夷帮着拿碗筷没有说话的欲望。
姜慕荷和曹俊虎帮忙把两块木板铺成一张饭桌,再取了小杌子摆好,絮絮叨叨地跟徐鹿鸣抱怨起来:“还不都是疫区的事,今天我们高高兴兴拿着药片要给病人试药,有几个老头见我们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药,非说我们用的不是药,不让我们给病人用。”
她也是被气很了,洗个手嘴巴都不停:“大哥跟他理论了几句,那老头却说,哥儿、女子当大夫就是荒谬,一点医德都没有,竟拿滑石当药喂给病人。”
“他们竟然觉得那药片是滑石做的!”说到这里她嘴巴都鼓了起来,“原本都说好要试药的病人一听,都纷纷不肯了。”
“气死了,明明我们是去帮他们治病的,弄得我们好似是去害他们的一样!”
徐鹿鸣听得正起劲:“然后呢?”
姜慕荷说到这里上了桌,端起桌上的碗筷扒了两口饭:“然后大哥就不说话了。”
爱治不治,惯的。
徐鹿鸣给姜辛夷盛好饭,端他面前,见姜辛夷依旧还是那副不想说话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兴许是被盯久了,姜辛夷朝他挑眉:“看我做甚?”
“夏虫不可语冰。”他挑了些鱼里面的酸菜,“我一天要做的事挺多,没有时间跟几个老头对牛弹琴。”
这确实,姜辛夷愿意来疫区,是因为这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能抽空拿出些精力教徐鹿鸣研制链霉素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这些人愿意排队等死,他难道还要上前挨个哀求,你不要死吗?!
没那好事儿。
徐鹿鸣见姜辛夷肯解释,知道他没有生气,夹了一块没有一根鱼刺的鱼肚给他,看向姜慕荷:“不就是不肯试药这种小事吗?待会儿吃完饭,我出去一趟,保管明日一早,那些大夫都来求着你们试药。”
“真的?”姜慕荷欣喜。
现在对她来说试药已经是其次了,她就想知道那些大夫是怎么来求着她们试药的。叫他们看不起女子、哥儿,还说她们研制的药是滑石。
听得懂何为氨基糖苷类吗?
听不懂就不要质疑,没见识,还硬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往上套,既显得自己蠢,还丢了一个老大夫该有的风骨。
徐鹿鸣肯定:“真的!”
他一边吃饭一边看姜辛夷,见姜辛夷又在吃酸菜,不吃鱼肉,知道他富贵公子哥的毛病又上来了,挑了几块鱼肉剃了刺,塞他碗里,给他摞得高高的。
姜辛夷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地继续吃饭。明显对这种投喂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鹿鸣见姜辛夷肯好好吃饭了,这才放心地低头扒自己的饭。心想,有空还是得想法子去海边收点不带刺的海鱼,不然就姜辛夷这种不吃腥、不爱动手,还挑食的人,往后没有他在身边,可咋办哦。
“……”
吃了饭,曹俊虎负责收拾饭桌,洗碗。
徐鹿鸣稍稍坐了会儿消了消食,便出门去院里附近的人家家里坐了坐。
今天小孩们都有拿鱼回来,这些郎中大夫家,今夜的饭桌上或多或少都带点儿鱼味儿。因此大家看到徐鹿鸣来串门都很欢迎。
徐鹿鸣也不客气,在每家都说了一小会儿话,得到当家媳妇、夫郎的拍胸脯表示一定给他办好后,他这才返回自己家,对着还留在家里,帮忙清理的姜慕荷说:“都弄好了,明日你们去了疫区,尽管瞧好吧。”
姜慕荷诧异:“怎么办到的?”
徐鹿鸣一脸得意地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了可就不灵了。”
姜慕荷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问了,带着点儿对明日的期待和曹俊虎回了屋。
她一走,徐鹿鸣好奇地问向姜辛夷:“你想知道吗?”
姜辛夷喝着饭后茶没有说话,徐鹿鸣心里失落不已。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休息的时候,姜辛夷突然靠近徐鹿鸣,对着他脸颊吹了一口气,吐气如兰地问他:“你看我这枕头风吹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硬邦邦,不敢动压根就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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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虽说徐鹿鸣让院里的夫人夫郎们给大夫们吹枕头风的做法,做得不是很高明,但不得不说很有效。
翌日一早,带着面纱口罩的姜辛夷和姜慕荷一踏进点着苍术和艾草呛人的疫区,昨日刁难过他俩的老大夫们,便面色铁青地找到他们:“把昨儿那药片拿出来试试吧。”
态度固然算不得很好,但比起昨日那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姿态,好上十万八千里。
看得姜慕荷心里一阵舒爽。
叫你们昨日那般贬低我们,今日还不是得求到我们身上。这就叫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须知风水轮流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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