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鸣压住跳动的眼皮,忽然道:“老人家,你们这儿这种火石多吗?”
“多啊,怎么不多,整片山都是。”老人在空中给他指了一道,“我们这儿的人都采这个石头来生火哩。”
“那好。”徐鹿鸣朝他笑道,“待会儿我们用过午饭,老人家带我们去火石山瞧瞧,我还没瞧过这种火石嘞。”
“行。”这不是什么难事,老人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还寻思徐鹿鸣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个火石竟也值得他亲自去瞧。
“……”
“磊娃子,这都下饷了,你爹还没回来,怕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灰山村山脚下,一粗衣补丁老妪,望着天上的日头,神情着急得不行。
在院子里头劈柴禾的莫磊擦了把汗,抬头看了看天:“还真是嘞,我上山去找找吧。”
他放下满是缺口的柴刀起身,咕噜噜,肚子跟打雷似的响了起来。
好饿。
劈了一上午柴禾,早上喝的那碗稀粥,早就见底,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实在受不了,距离吃饭还有一两个时辰,还有得等呢。
他系了系裤腰带,勉强止住响个不停的肚子,迈步去山上寻人。
边走边祈祷他爹无事。
他们灰山村的土地很怪,种不出什么粮食,穷得很,他到现在二十三了,还说不上一个媳妇,要是他爹有个好歹,他家连副棺材钱都掏不出来。
听人说隔壁长丰县这两年开了两个作坊,赚钱得很,他多劈些柴禾,等到冬日里运到那边去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多卖一些钱。
莫磊胡思乱想着在山里乱转,转了许久都没找到他爹,心里一阵慌乱。
掉下悬崖?被野兽吃了?
他做着各种不好的猜想往山上的竹林深处而去。
“哐哐哐——”
一阵利器落到石头上的声音传来。
谁在山里凿石头?
这个念头一升起,莫磊就向声音来源处跑去,没跑几步看见他爹莫老汉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色红润地跟一个比他还小的男子说着话。
一旁还有二三十个人正哐哐哐地凿石头,中间还站着个身穿官服的。
莫磊惊惧,县令怎会来此?
“咕噜噜——”
肚子又饿了。
“谁?”
徐鹿鸣朝他的方向丢了块石子。
这里全是竹林,莫磊的身影无处遁形,他尴尬地从竹林里走出来。
“大人,这是老朽的儿子。”莫老汉一看见莫磊,忙给徐鹿鸣说好话,“他可能是来找老朽的,大人勿怪。”
“哦。”徐鹿鸣应了声没有管了。
莫磊胆颤心惊地将他爹拉至一旁,很小声地问:“爹,这是怎么回事?”
莫老汉将遇到徐鹿鸣等人的事说了说,末了指着徐鹿鸣很小声地说:“这位大人说,我们这儿的火山石能卖钱,他要挖一些回去,说是做什么实验?”
“真的?!”莫磊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朝徐鹿鸣看过去。
徐鹿鸣看上去比他还小,就是一位大人了?莫不是来蒙骗他们的?
“真的!”莫老汉让儿子看黄戴嵘,“县令老爷都在这儿呢,这还能有假?”
莫磊向黄戴嵘看过去,县令老爷开堂审犯人的时候,他去县衙瞧过两回热闹,还是认识县令老爷的。
确认是货真价实的县令后。
他着急地向莫老汉问道:“爹,这位大人什么来头,他说的可是真的。”
若山上的石头真能卖钱,那他们这一片山都是钱啊!
“不知道什么来头,只晓得县令老爷对他恭敬得很,官位应该比县令老爷大。”莫老汉摇头。
一开始他也以为徐鹿鸣是个小厮,随从来着呢。谁知,吃完饭,他们一行人往这边走的时候,徐鹿鸣走前头,县令老爷都得落后他一步。
在大楚,官阶低的是不能走在官阶高的前面,这是礼仪也是规矩。
莫老汉当时就惊呆了。
他吃过比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做的饭,他被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夸赞过,他还跟比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说过话……
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半天,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其实徐鹿鸣全听进去了,尤其是莫磊那响彻天的肚皮。
他看天色不早了,也耽误人家一家许久了,对钱贵他们道:“差不多了,别挖了。”
“好嘞!”钱贵等人应声。
徐鹿鸣对莫老汉道:“老人家,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我们可否在你们村子借宿一晚,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的嚼用准备好的。”
“……行吧。”莫老汉起初还有些犹豫,一听徐鹿鸣自带嚼用,便没再推辞,引着他们下了山。
老伴、儿子一去不复还,莫婆婆在家都快急死了,莫老汉一回来,她都没注意到徐鹿鸣一行人,嘴里一个劲地念叨:“你们干啥去了,知不知道这样要把人给急死。”
“大娘,对不住,是我们有事儿在山上耽误了。”徐鹿鸣主动出来解围。
莫婆婆瞅见徐鹿鸣一行人这才不说话,尤其是看到黄戴嵘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好。
“要不要换个村子?”黄戴嵘左右看了看,这个村子实在落魄得不像样子,村里都找不出一户像样的屋子,怕担待了徐鹿鸣,小声提议。
“就在这儿。”徐鹿鸣摇头。
这里离着山上近,方便他晚上行动。穷怕什么,他们在西北,比这更穷的时候都有。
黄戴嵘无奈差人去找了村长过来,灰山村的人知晓县令老爷和比县令老爷官儿还大的官要在他们村借宿,家家户户都把自家最好的床单被褥拿出来招待,就怕怠慢了这些官爷。
徐鹿鸣则是骑了一匹马,说是去买粮食,实则从空间里拿了一堆粮食和肉类出来,以给自己下属送嚼用的名头,每家每户都给了不少。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官爷破费。”刚开始灰山村的人还极力推辞来着,徐鹿鸣板着脸说:“不收我就换一家村子了。”
他们这才兴高采烈地收下,
晚上,为了招待徐鹿鸣一行人,灰山村的人,第一次在自己村里吃了顿饱饭,兴奋到半夜都没睡着。
还有小娃娃附在大人耳朵悄声说:“爹,肉真好吃。”
把大人们说得又欣慰又心酸。
莫家更是如此,莫磊第一次吃上顿饱饭,差一点就在饭桌上滚下泪来。
“怎会如此。”黄戴嵘见状不能理解,“贫村我每年都有减免赋税的。”
日子过得差他承认,但他们这儿可是西南,再差也比西北那些荒漠地区好吧。
“不怪大人。”莫老汉抽抽巴巴道,“是俺们村运道差,土地不知怎么回事,死活种不出粮食,收成差。”
徐鹿鸣一听就猜测这事儿肯定跟山上的火山石有关,黄戴嵘怔了怔,他不知晓中间还有这个缘故。
他道:“为何不上报县里?”
“报了。”莫老汉道,“县里的书吏说,没有别的村子愿意给我们村腾地儿,村里老人在这一片呆惯了,也不愿意挪窝,就这样不将不就地过着。”
黄戴嵘闻言不说话了,夜里休息的时候,一个劲拉着徐鹿鸣问:“这火山石当真有大用?”
徐鹿鸣也没有隐瞒:“是有用处,至于有没有大用,还得等我再试验一番,才能知晓。”
“不过你放心,有没有大用,这火山石都有用处,不会被埋没。”
黄戴嵘这才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等村子里的人和黄戴嵘都睡死了,徐鹿鸣这才像个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灰山村,上到火石山上,收了一些火石矿进空间。
空间一阵动荡,升级了。
徐鹿鸣瞧着又多出一亩地的空间,满意地回了村子。
“……”
“还生气呢?”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月,十月初他们才从西南走到距离汴京不远的洛阳,这时天已经有些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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