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幽州城的人都知晓魏家商行主卖各色毛皮子和野山参,他不信汤大爷不知晓?这是在挑拨他与锦绣布行的关系?
魏渝坦荡笑道:“汤大爷有所不知,锦绣布行的皮子货是从我这儿供给的,我也听过孔老爷与邺城海船的事,这孔老爷很是讲究,每张皮子倒是给我多提两成利。”
汤世宗面色不改,笑眯眯将话锋挑过来:“孔老爷可是幽州难得的良心人,他哪里会白白占小掌柜的便宜,我这几年多在蒙州和邺城来回折腾,这厢回来才知道咱们幽州竟然多了处山参园子,你这山参若是能卖到江陵等地,怕是要赚得盆满钵满啊!”
“不成,不成。”
魏渝也摇头装相:“我那山参园子才盘下三年,这山参哪里是一年一采的玩意儿?又不是大白萝卜,这供给幽州蒙州北地的山参不过是家中猎户从山里采摘而来的,山参园子是何产量还得等今年夏秋才知晓呢。”又摆手笑道,“我那点参若是拿去卖,怕是还不够上船钱呢!”
汤世宗沉默片刻,又笑道:“我前些日子回来下贴子见了震金镖局的佟镖头,我与他交好多年,难得他今朝来到幽州久居,席间听说他前两年走镖受了伤,故而现在鲜少走镖,我便想着借他的镖师用上一用,却听说震金镖局的镖师现在是养在魏家商行门下,我这么一问又知晓你竟然还是他的徒儿,这么说来咱们也算作一家人了。”
“可不是么,我师父也常常念叨汤大爷正义慈善,是给当今太后运过金佛的人物,让我经商为人都要照着汤大爷来。”魏渝叹气一声,“也是我眼下生意太小,家里有长辈和读书的兄长,家外还有一群弟兄要养,这一分铜板恨不得精打细算的花,凡事总要瞻前顾后,怕是要再等十来年年才敢妄想与汤大爷往来行事了。”
汤世宗摩挲两下扶手,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魏小掌柜少年英才,你这山参山货生意早晚扩得更大,咱们早晚有得合作。”
魏渝笑着没应,只道:“靠山吃饭,到底比不过瓷器丝绸来得稳妥,只想着能养着手底下的弟兄们吃饱饭也就足够了。”
汤世宗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着一人急匆匆跑过来:“大爷,有大事……”
汤世宗皱了皱眉:“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仆从咽咽口水,小跑过去低声附耳着什么。
“江北崇安的盐商马家分支派人来了……”
这点动静瞒不过魏渝。
汤世宗脸色大惊,转过头来又换上笑脸:“魏小掌柜,我这还有些家事……”
“汤大爷您有事就忙。”
汤世宗带着仆从匆匆离去。
江北的……盐商?
魏渝心念一动,这汤世宗竟然攀上了新安的盐商?
不过这人可真贪,明明都有利润客观的盐商买卖,竟然还觊觎他的山参园子?
茂溪村和幽州城的两处参园足足养了三年,今年夏秋就能看出三年前采摘的参籽到底品质如何了。
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在崖底采摘整整三大袋参籽,因怕被人发现崖底参林,兄弟二人废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些参籽带出去……后来也知晓追杀他们的人是谁,原来是丰苗村的老猎户勾结外乡人欲将茂溪山的猎户全部除之后快,也是巧了,他们要寻的人正是李三郎和李猛梁娃等人。官府知晓此事后,先是严刑审讯了丰苗村的猎户,又从猎户供出来的地方将这些外乡人全部捉拿到大牢,从这些人供述可知,他们杀害抢劫了不少上山寻参的落单猎户……
也正是因着这一码事,许多猎户不敢独自行动,魏渝趁机招揽人手,凤阳镇的猎户大都落在了魏家商行门下,这也是魏渝这些年不用参园却能一直源源不断供应幽州蒙州邺城几地山参的原因。
没坐一会儿,兄长就来寻他,兄弟俩被闻府管事和几个抱着厚礼的仆从送上马车。
一上马车魏承就问道:“那汤家大爷可有仗着年纪和辈分拿话欺负你?”
“倒是没有。”
魏渝扯过薄毯盖在兄弟俩的腿上,哼笑一声:“就是拐着弯惦记上咱家的山参园子了,我拿话搪塞过去,不过我听说汤家攀上了江北盐商,想来咱们这野山参他是看不上了。”
“也不用怕他。”
魏承淡笑道:“我对闻大人还有用,汤家人不敢造次。”
“要么我说,还是得多读书!”
魏渝握握拳头,绷着小脸:“权能生财,财只能攀权,权力可比钱财更有用些。”
“但也不得滥用,否则也会反噬自身。”
魏承握住他泛红的手,皱眉:“手怎么这样凉?”
魏渝耸耸肩膀:“这闻大人可真能装,你说说盐商都攀上了,竟然还不舍得给暖阁亭子烧炭火!”
“闻大人开春就要进京面圣,府邸用度能省则省,这是怕被人抓住把柄。”
魏承掀开袍子将罐罐冰凉小手放在腹部,罐罐忙要抽出来:“别,哥哥,我手凉!”
魏承按着不让他动:“无事。”
“哥哥的肚子好暖和。”
魏渝挪了挪屁股,轻轻靠在兄长肩膀上,想到什么又坏笑道:“嘿嘿,你今儿回去要是肚子痛,我拿小野参的洗澡水给你喝!”
魏承一怔,又笑道:“若是小野参还是人参蛇的模样倒也能喝,现在喝总觉得有点奇怪……”
罐罐不解:“哪里奇怪?”
“它夏秋待在泥土里,冬春两季不在土里待着的时候和三岁幼儿有什么两样?”
魏渝睁大眼睛:“哥哥的意思……小野参洗澡的时候偷偷撒尿!”
他想到什么后拍拍自个儿胸脯:“还好,好好,给它洗澡用的水都留给杏儿和灰崽喝了。”
魏渝乌润眼珠亮亮的:“哥哥,我小时候洗澡的时候会偷偷在水里撒尿吗?”
魏承瞧他一眼,忍了笑:“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魏承轻掐他腮帮软肉:“你只会把咱们唯一的被褥……”
“好了,不许说了。”
魏渝紧紧按住兄长的嘴,呲牙威胁:“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看到兄长清冷的眸子缓慢眨了下,冲他掌心向上,又轻轻晃了晃。
“封口费?”
魏承点头。
魏渝犹豫一会儿松开手,忽然身子前倾,嘴唇轻轻碰了下兄长的侧脸。
只这一下就差点把魏承惊得从马车狭小的窗户跳下去,他眼底满是震惊,耳朵的颜色比话先说出情绪。
这向来口齿清晰的魏秀才竟然磕磕绊绊说不成句子:“罐,罐罐,你,你和谁学的?”
魏渝挠挠头,无辜道:“啊?这,这不是封口费吗?我有一次去师父府上,看到他和甘九大哥这样,然后师父说他这是在问甘九大哥讨封口费……”
他点点自个儿的唇:“好兄弟之间是这样,我们这种兄弟的封口费不也是用嘴封的吗?”
这个佟镖头!
三年过去竟然还未与甘九修成正果!俩个人到底在遮遮掩掩什么!
魏承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轻咳一声:“好兄弟之间的封口费不是这样的,是你师父糊涂了,我方才也只是想逗逗你。”
“啊?”
魏渝眨眨眼,也有点不好意思:“那,那我刚刚……”
“无事。”
魏承正着脸色:“哥哥及时闪开了,没有感受到什么,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是吗?”
魏渝单纯明媚的笑一声:“可是我感受到哥哥的脸有些凉还有些滑,有一点点舒服噢。”
第147章
马车摇摇晃晃行至城郊魏庄, 离着老远就看到火红的灯笼沿着院墙排排高挂,时不时还传来炮竹声响。
“东家回来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