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冬子走了,他从袖口拿出个木匣子来:“魏学子,这个你可得收好,咱们五日一百枚鸡蛋,这个月就要在你这拿下六百枚,大掌柜一枚给你算了十二文,这拢共就是七两白银,两串二百文铜钱。”
魏承没接:“这,这咱们那日不是说……”
小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这两日镇上还有两家菜馆酒楼想找你呢,我们大掌柜就想着这个月就把你这儿的货定好,这个月也就算了,下个月你看看,谁家给的价高你就卖谁去!”
魏承还没说话,就听罐罐道:“不要,哥哥和罐罐的鸡蛋就要卖给小吴哥!”
“哎呦,罐罐你倒是向着你小吴哥。”
小吴哥笑两声:“魏学子,旁人不知情,我是知情的,虽说这红黄鸡蛋现在在镇上只说是出了名,可是再过不久就得红火一番了,这百年来谁见过红成这样的鸡蛋黄?有钱富户都图个新鲜,红红火火嘛,还图个来年生意吉利,老百姓平日里见着有钱富户吃,他们这过年过节也想吃一口,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趁着这名气越来越大,让这几家酒楼争一争。”
魏承稍稍垂眸,复又笑道:“我兄弟俩与那大掌柜不熟悉,倒是信任着小吴哥替我们忙里忙外,有着小吴哥,那这鸡蛋我们不卖旁人家,只卖如意酒楼一家。”
小吴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话呢,激动道:“要不我说百个读书人里就魏学子最讲义气,你放心,我回去就去找大掌柜,您讲义气他怎么也得给点诚意,除此之外这鸡蛋的价钱我肯定会帮着你往上提一提!”
“诚不诚意不重要呢。”
罐罐仰着小脸,头头是道:“罐罐和哥哥就是想和大掌柜的交个朋友!”
这话倒是让小吴哥愣住了,他像是不太相信这么个浑身奶气的娃娃能说出这样的话,笑了好几声:“这,这罐罐,果然是不同凡响,怪不得陈老爷子那么稀罕!”
“这话我回去如实禀告大掌柜的,想来他也是愿意与魏学子和罐罐这样聪慧过人的小友做个忘年交!”
送走冬子和小吴哥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魏承一把抱住想去井边玩水的罐罐:“走,咱们回去数银子去。”
又想到什么问道:“罐罐今日怎样想的?明明咱们可以将红黄鸡蛋的价格抬高,好让那几家酒楼争一争,到时候咱们可就能赚大银子了。”
罐罐摆摆小手,严肃皱眉头:“不可以哦。”
魏承顺着他的话:“怎么不可以?”
“现在鸡蛋卖给一家,旁人以为是大掌柜逼着咱们,是他得罪人;鸡蛋哄抬银子,最后只卖给一家,是罐罐和哥哥得罪人!”
罐罐只要说起生意经,说话做事一点也不像小孩:“这样一来,哥哥和罐罐既赚了银子,还能让大掌柜欠咱们人情,爷爷说了,做生意要审时度势,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
如意楼能成为凤阳镇最大的酒楼也不是没有旁的助力的。
魏承眼里“我家有崽初长成”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真是听罐罐一言,胜读十年书。”
又故意笑道:不知咱们罐罐小先生可会写审时度势这四字?”
罐罐挠挠小脸,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嘿嘿笑:“不会哎。”
不会写,但是很懂。
“那更厉害了,等会儿咱们数完银子,哥哥好生教你。”
罐罐抿嘴:“哥哥可以当罐罐没说话吗!”
魏承一笑:“那可不成。”
罐罐将柜子里头藏着的小铜罐抱了出来,轻轻一倒,几块碎银就这么稀里哗啦的落在桌子上。
罐罐小手点了点:“小铜罐里有二十两!”
又疑惑道:“还少六十两!”
“对,那留着买地的六十两被哥哥放在他处了,前两日碰上里正伯伯与他说过此事,他说这两日就替咱们问问,怕等到开春买地耽误种庄稼,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还是放在外面好拿些。”
“原本前两日卖鸡蛋赚了五两多银子,可小狼买药又买下不少猪肉骨头,如今那五两多也就花光了。”
魏承将木匣子里的七两银子拿出来:“这七两攒着,剩下这二百文够咱们这个月花销了。”
近来天冷,猪肉买的多也能冻起来,家中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缺,笔墨纸砚算上旁人送的和魏承自个儿囤买的,仔细些也能用到月底,这个月他们是真没什么大钱要花费了。
“二十七两银子!”
罐罐晃晃小钱罐,笑道:“罐罐和哥哥又要发财咯!”
魏承嘴角跟着他动:“对啊,哥哥现在就想着多攒点钱,等你长大了,给你攒个百来两就让你出去闯荡!”
罐罐歪歪头:“那哥哥呢?”
“哥哥只攒些赶考和笔墨钱财就成。”
罐罐敦敦跑到魏承怀里,大眼睛很是明亮:“那罐罐长大了,要给哥哥买最好的笔墨,买最好看的衣裳,还要给哥哥买马车送哥哥去科考!”
魏承笑着摸摸他小脸:“哥哥哪辈子积了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孝顺娃娃?”
罐罐越说越激动:“哥哥,罐罐还要给你养老!还要给你盖金子做的房子!”
魏承起身抱着罐罐举高高:“好好好,哥哥跟着咱们罐罐享福去咯。”
“让哥哥天天吃珍珠喂养的小母鸡!”
罐罐咯咯笑,挥舞着小手:“再飞一次,再飞一次!”
魏承照做,就听到罐罐欢呼一声:“还要给哥哥当弟媳!”
魏承哭笑不得:“这个可不成。”
小狼恢复的差不多,兄弟俩明儿就要回私塾读书,趁着没下雪多学一天是一天。
魏承带着罐罐练了好一会儿字,那小墨珠儿就打着小呼呼守在俩人的桌案上。
见着日头出来,他起身松松筋骨:“柴火这两日哥哥囤得够多,落雪前再砍两天就成,咱们今儿就把菘菜腌上,留着过年做饺子吃。”
罐罐一听不用读书,扔下小羊豪就颠儿出书房:“腌菘菜!腌菘菜!罐罐要腌大菘菜!”
魏承摇摇头,笑道:“这顽皮货。”
收秋的菘菜地豆都囤在地窖里,魏承没让跃跃欲试的罐罐下去:“里头味道不好闻,你在上面帮着哥哥接菘菜,好不好?”
“好!”
罐罐一口答应,又乖乖道:“哥哥可以再拿两个地豆豆吗?罐罐想和墨珠儿杏儿烤着吃。”
“可以,给你拿十个。”
今年他们家里的大菘菜和地豆长势十分不错,虽说赶不上院子里的豇豆茄瓜还有葱苗旺盛,但是交完秋税后自家地窖里的大菘菜和地豆也是垒得板板正正,一点也觉得稀少。
俩人都不怎么喜爱腌菜,所以魏承也只拿上去五颗圆滚葱绿的大菘菜。
腌菘菜前要把菘菜外头的老叶脏叶都扯下去,还要将粗厚的菘菜根一道切掉,那剩下的菜叶子都进了驴子肚中。
罐罐抱着一颗大菘菜放在脸前:“哥哥,我们家的菘菜比罐罐脑袋还大噢!”
又把大菘菜挪到一旁,露出小脸,呲牙笑:“哥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魏承笑道:“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家把小帽儿戴上?”
“不要戴,会把罐罐的头发弄乱。”
罐罐小手指着圆润顺滑的发髻:“罐罐等会儿还要去找溪哥儿涣哥儿玩呢。”
“倒是有日子没见着溪哥儿了,等会儿咱们腌完菜,哥哥就带你去找他们。”
他们将摘好的菘菜带去柴房,待铁锅里的水沸腾起来,魏承便将菘菜根在热水中烫一遍,又将菘菜尖儿又烫一遍,五颗菘菜倒是好烫,没用上多少木柴,几颗颜色由浅绿变得深绿的菘菜就被送进泥缸里头。
“一层菘菜一层盐巴,压着严实些,这菘菜就算是腌成了。”
魏承将清洗干净的石块压在小缸上,擦擦手道:“这就成了,走,哥哥给你烤地豆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