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差事小吏:“去通传孙大人,就说魏秀才来府衙前来拜见。”
“如此空当,我便先给魏秀才置换名帖,还请两位小坐。”
官差翻出泛黄厚厚的卷轴,念道:“自古学子考上秀才,那就是有功名在身了,一为见着县令不必下跪磕头,二为赏银十两,三为赏田十亩,四为秀才徭役免税,地税也得以减免……”
他又一顿,暗暗嘶了声:“魏秀才考取院试头榜又是幽州北地的小三元,可给咱们凤阳争了大光彩,赏银二十两,赏良田二十亩,地税可免六十亩田!”
听到免地税六十亩时罐罐精神大震。
昨儿他翻看账本看到今年羊庄收了恁老些夏税时心痛不已,万万没想到今儿就得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一个秀才就能免六十亩地税……若,若是他兄长考上状元?
读书真的有用!
官差唏嘘不已:“这还只是咱凤阳镇的赏赐,等到魏秀才回到幽州城,那便是官学一等廪生,想来还有更多赏赐!”
他起身将身份名帖和地契银匣恭敬送到魏承面前:“魏秀才当真前途无量啊!”
魏承淡笑接过:“先生谬赞,也是魏承多受孙县令和夫子长辈这些年的赠书指点,才能有今日之功名。”
兄弟二人一出小六部就被官差请到孙县令的私宅叙话。
等到离开官府,火红日头高挂,已然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辰了。
魏渝用十文钱差使街边小娃去李府寻人,兄弟俩便先一步来到如意楼厢阁等候。
兄长自顾自饮茶,罐罐就爱不释手得捧着地契和卷轴,感慨道:“读书真好啊,一亩地要十两银子,二十亩地那就是二百两,六十亩地免地税,咱家的地满打满算也不到六十亩,我若是凑够一百二十亩田地,只交六十亩的地税,那银子还不是像流水般进入我的小口袋?”
“财迷。”
魏承给他倒满一杯茶水,又将一碟小糕送到他跟前:“尝尝,你小时候爱吃这个。”
罐罐亮晶晶的一双眼珠还落在卷轴上,只张嘴啊了声。
魏承无奈一笑,只得夹起块糕点喂给他,见他咀嚼下肚,又将茶水送他嘴边:“糕甜,再润润喉。”
罐罐就着兄长的手喝了半碗茶。
李行谦风风火火赶来时就见着这场景,噗嗤笑出了声:“我当着小半年没见,能看到小罐罐威风凛凛的一面,不成想还是要自个儿兄长伺候吃喝呢。”
“李师兄来了。”
罐罐起身迎他,笑嘻嘻道:“我哥哥乐意伺候我,我也乐意让我哥哥伺候,有些人怕是连溪哥儿的面都见不上吧?我昨儿还和他一道吃席面呢!”
“你这小子,怪会捉弄人!”
李行谦瞧着精瘦了几分,人也成熟不少,他笑道:“我昨儿也听说咱们凤阳中了一位小三元,这天大的喜事一想便想着是咱魏师弟,我还特意去夫子师娘那儿报喜,却被邻居告知你们回来了,还带着夫子师娘一道归村团聚。”
魏承笑道:“李老夫人身子可好?”
“好着呢,不过近来是浴佛日,我母亲与我祖母一道去寒山寺礼佛了,归期在这月十六。”
魏承点头:“那也只得等老夫人回来之后再去拜访了。”
李行谦左右看看:“你们这么急找我来可是有事?”
魏家兄弟对视一眼,罐罐点头道:“有事想让李师兄帮忙。”
“找我帮忙?”
李行谦指着自个儿:“你们一个会赚银子,一个又是小三元,能有什么事找上我?”
又一惊一乍:“是不是溪哥儿出事了?”
“李师兄莫要乱猜,小溪哥且好着呢。”
罐罐只道:“惠民堂郎中的儿子许桂君人面兽心,得罪了我,我想着借李师兄在凤阳的势杀杀他的威风!”
李行谦也没贸然答应,只道:“若是我没记错,这许郎中才盘下这济民堂不久,你这才回来他怎么得罪你了?”
罐罐道:“他诬陷我兄弟偷盗铺中药材,还到处散布他的谣言,诋毁他的名声。”
李行谦哪里不知与溪哥儿交好的涣哥儿以前就在济民堂做小药童,且说这涣哥儿还给他们做过信鸽……与其说帮忙,倒不如说报恩。
李行谦当即道:“成,这个事我来做!”
三人许久未见,吃吃喝喝一顿,说起不少往日趣事,倒也好不自在。
没过两日,凤阳镇就传出惠民堂以次充好,卖毒药材给人吃的脏事,官府雷厉风行将人捉拿,一时之间不少苦主都来佐证……
“大康律法,售卖假药致使人生病者,杖责二十,徒刑一年,不法家财悉数充公。”
魏渝将这白纸黑字的告示念给郎中叔和莫夫郎听:“这许桂君父子俩当真可恶!这案子还在细查,若是真有人因他们的假药而死,这俩人怕是要血债血偿了!”
这卖假药的事还真是歪打正着,若不是赶巧被他们碰上,也不知道这父子俩要害死多少无辜穷苦百姓。
莫夫郎轻咳两声,捧着告示小声道:“涣哥儿听到了吗?要不要我再念两遍?”
郎中叔道:“我嗓门大,我来念……”
“都别念了。”
那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走出个面黄肌瘦,眼含泪珠的俊秀小哥儿。
“涣哥儿,你可算是出来了。”
魏渝将手边的包袱递上前去:“这是我在幽州城给你选的好料子和胭脂水粉,还有一堆精致的小木匣子,装首饰绣囊正好,你看看你喜欢不?”
涣哥儿垂着头接过包袱,小声道:“喜欢。”
见着涣哥儿这样子,魏渝真觉得应当让李师兄再出出力,让那个许桂君在牢里再多挨几顿毒打!
几月不见,这乐观活泼的涣哥儿都被欺负怯懦了!
他又笑道:“喜欢就成,你也知晓我在收天麻和人参,商行的伙计又都是粗人,虽说识得几个大字,可到底是没有真正识得药材的能人,你若是愿意,赶明和我一道去幽州城,日后药材越收越多,帮着我卖药材成不成?”
豆苗卖山货,涣哥儿卖药材,这倒是个不错的打算。
涣哥儿眼珠一亮,又看向爹爹和小爹:“可,可是……”
“罐罐和魏承又不是旁人,你们打小一起长大,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莫夫郎上前拍拍涣哥儿的手:“你跟着他们兄弟做活,阿爹放心。”
郎中叔万分不舍,可到底也知道让涣哥儿跟着罐罐去幽州是眼下最好的出路了。
他也劝道:“涣哥儿,过两日就和罐罐魏承一道去吧,到时候爹娘也去幽州找你。”
涣哥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心中知道那许桂君被捉定然不是老天有眼,他眸中泪花闪烁:“好,那,那我去帮罐罐理药材。”
魏渝抱着双臂,挑眉笑道:“幽州城可好玩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天天带着你玩!”
涣哥儿也破涕而笑:“那不成,我是去赚银子的,可不能见天跟着你玩。”
见着涣哥儿重展笑颜,魏渝心中一轻。
当年莫夫郎和郎中叔于他们兄弟有恩,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涣哥儿孤僻落难,不闻不问,眼下极大欢喜,他也了却一桩心事。
再者涣哥儿师从郎中叔和钟掌柜,识百草,通览药书,到时候再给他寻个正经师傅,等他再大些应当就能看病问诊了。日后海船在海面漂泊,随行伙计免不了有个头疼脑热,这个时候必然要在船上配上信得过的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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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茂溪村总是要比在幽州城轻松许多。
祖坟修缮的间隙,魏渝和魏承将家中田地归拢一番,他们家曾买王家两亩田,又买了里正伯伯家六亩;后头使计策买下老魏家四亩靠山地,大旱年间又捡漏八亩靠山地,眼下再算上官家赏赐的二十亩田地,拢共是四十亩地。
他们带着地契来到里正家看茂溪村的地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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