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崽莫咬我的新衣裳。”
魏渝笑得圆眼眯着,这段日子忧心哥哥院试又忙于修缮山庄,他真是许久都未曾这般开心了。
又去挠挠灰崽的胖肚肚:“灰崽,你莫偷偷舔我的手,怎么这么胖啊。”
灰崽一双狼眸很是澄澈水灵,眼尾有道不长不短刚刚好的黑线,比小狐狸还小狐狸。
它歪着头轻轻嗷呜一声,咻得一下跳到罐罐怀里,自顾自歪倒就露出奶白色的小肚毛。
可爱,但是暴击。
也是他魏罐罐打小练武,不然可受不住这么胖乎敦实的肉球砸在怀里。
灰崽又嗷呜一声,毛绒小爪点点罐罐的手。
他心领神会:“要顺毛毛?”
灰崽撒娇似的嗷呜一声,一张狼脸写着美滋滋。
“好,给咱灰崽顺毛毛。”
黑狼却是盘卧在魏承膝边,如幼时一般依赖又沉默,狼眸根本不去瞧罐罐和魏承。
魏承轻摸杏儿的耳朵,轻叹道:“叫你们受苦了。”
黑狼将头放在另一边,不理人。
魏承见此轻咳一声。
抱着灰崽的罐罐一愣,轻声唤道:“杏儿。”
黑狼这回将屁股对着罐罐,粗厚的狼尾巴发脾气似的重拍几下。
这是生气了。
罐罐将灰球放到兄长怀里,他俯身去抱杏儿的脑袋:“你生我气了?”
黑狼爪子埋着脑瓜,低低嗷呜一声。
“我知道你想我,舍不得我,可是……”
罐罐忽然觉得这些都是黑狼不爱听的,他诚恳道:“杏儿,就这么一遭,以后我无论去哪儿,我都带着你,成不成?”
黑狼哼唧一声,尾巴摇得更快了。
罐罐又道:“我在咱们新家山后给你们俩建造一个小木屋,里头放了有许多虎头袋和小毛球,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咬我的虎头鞋,还喜欢咬我裘服上头垂下的小雪球……”
黑狼耳朵尖动了动。
喜欢,想玩。
罐罐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着兄长怀里的灰崽一个猛球出击,直直砸在黑狼身边,摇头晃脑嗷呜嗷呜叫着。
好像是在说:黑哥你清醒一点,那可是虎头袋和小毛球呀!
黑狼上前舔了舔灰崽的脸,又犹犹豫豫将收着锋刺的两个爪子搭在罐罐和魏承膝上。
二人一狼对视许久。
眼前这双褐绿深邃的狼眸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了人的情感。
你我一同长大,数年相依,我愿和你们共渡世间万险,生死亦相随,莫丢弃我于身后。
罐罐眼眶一红,揽住黑狼在怀中:“我晓得了。”
.
羊奶羹好似不喜煽情,故意跑得飞快,不消片刻就带着他们出了城门,最后两匹马车停在城郊一处靠山庄外。
这几日家中铺子没货可卖,魏渝便带着死契汉子拾掇山庄,眼下山庄已然能住人了。
高门上头悬挂牌匾“魏庄”,这二字端得是笔走龙蛇,墨舞乾坤,自然是出自魏家兄长的墨宝。
两边青墙绵延不绝,围着里头的二进院和一片宽阔野林。
大门被闻声而来的魏春打开,黑狼和灰崽犹如一道利箭直冲进院内,像是在审视它们的新领地。
“承哥!”
马忠才杀完羊,身上还沾着些血迹,他提着刀激动跑过来:“承哥,我来找你们了!”
魏承拍拍他肩膀:“好兄弟,我和罐罐也等着你呢。”
豆苗胡子拉碴,瞧着有几分萎靡,不过眸色很亮:“你们家的云风云天唤了福人居的菜,罐罐说今儿兄弟们来得多,让我杀一头羊做烤全羊,今儿让承哥罐罐尝尝我的手艺!”
罐罐笑道:“那敢情好,我和哥哥是有口福了!”
魏承也笑:“我先去清洗下自个儿,这两日蜷缩在那小小房子里,浑身上下真是看不得了。”
豆苗忙道:“好,承哥你受累了,快快去沐浴松快松快。”
他们一进门就进了外院,左侧围建一处假山,旁边立着凉亭,周围翻了新土,是等着天暖和些,好种一些鲜艳花卉。右侧是厨房,餐房,和粮仓。
正中央乃是朱红青瓦的二进门,朱门左手两边一是四间下人房,二是接客的堂厅。
魏渝和豆苗进了堂厅与猎户队的汉子们说话,云天提着魏承的书箱,引他走过二进门,朝内院走去。
“大东家,您近来在读书,想来是第一遭来新宅子,等会儿您沐浴完可要瞧瞧书房,里头全是小东家给您挑得稀罕货。”
魏承道:“先去书房。”
云天一愣,他,他们大东家向来是爱洁的,眼下竟然要先去看书房。
内院有一口还未养育荷花锦鲤的小池塘,往前走便是幽州城传统的房舍布局,八间屋舍,一间接客堂厅,一间书房,还有一处小厨房。
院子虽说不大,但屋舍排列有序,瞧着竟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意思。
不过魏家兄弟见过的大户人家,也只是凤阳镇的李老夫人家。
魏承一推开书房的门,就闻到一股淡雅清香的味道,循着香味去看,便见着前方桌子上燃着几只凝神香。
想来这是罐罐的手笔。
许是罐罐也只见过诸葛夫子的书房,所以这间书房极尽去效仿,不过书架和书案,一应软榻交榻……用得全是上好的油木。
他这些年的书卷字画也被搬运过来安置好。
魏承博览群书,在古籍中见过前人记载油木,这等南方油木顺滑光泽,不易生蛀虫,自然也是十分贵重。
云天在后面小声道:“小东家为着和人争最后一块油木险些与人打起来……”
魏承垂着眼轻轻抚摸一桌一角,好似能想到罐罐备置这些玩意耗费多少心血,那张小脸上又洋溢着何等笑容。
他的心忽然不舒坦起来,陌生又难捱,他将手指蜷缩起来,沉声道:“去沐浴吧。”
因着屋子多,也没像讲究人家那般再劈出来一个浴房,只在他们兄弟的正屋里的屏风后头沐浴就成。
魏承褪着身上的衣物,云天一边往浴桶倒水一边笑道:“怪说咱大东家小东家感情好,这么多年能睡一张床,我和云风是不成,这小子睡觉打人磨牙,我早就厌了他!”
魏承手一顿:“你不喜与自个儿弟弟在一处睡?”
“谁喜欢和那皮小子一处睡?自打来了幽州城,屋舍多,我和云风就不在一处睡了,自打不和他一处睡,我这白日做活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魏承若有所思,像是忽然惊醒:“我与罐罐也应该分房睡了。”
“我不要和哥哥分开睡!”
这话不偏不倚被进来寻兄长的魏渝听见了。
云天有眼力见,倒完两桶热水就连忙出了正屋。
魏渝三两步跑到兄长跟前儿,皱着眉毛:“哥哥!我不要和你分开睡!”
魏承笑道:“哪有兄弟都长大了还睡在一处?也是兄长这些日子一心苦学,疏忽了这些。”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罐罐有些难过:“若是有了大宅就要与哥哥分开睡,那罐罐情愿咱们永远都不出茂溪村!”
魏承被他这话说得一震,若,若是他们兄弟永远不出茂溪村……不成,不成……
他忍着心乱,哄道:“罐罐,饶是我们在茂溪村,到了年纪也是要分屋子睡的,不然咱们幼年建宅时,吴大哥怎么给咱们多盖了一件东屋?那屋子就是留着给你长大成亲用的。”
“好啊,好啊!”
罐罐眼睛都气红了:“眼下分屋子睡,再过两年,哥哥考取功名做了大官,受万人敬仰,怕是就要与罐罐分宅子住了!”
魏承见他说偏了,遂道:“莫要乱说,你我是亲人兄弟,哥哥怎么会弃你不顾,另辟新宅?”
魏渝那双漂亮的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兄长:“那罐罐和哥哥不要分屋子睡!”
魏承错开视线,看向他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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