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想到什么,又振奋起来:“等到八月咱们回家将小野参请回来帮咱养参,养个三两年就能出几亩巴掌参,我就不信攒不到五千两!”
魏承见罐罐如此,心中也腾起赚银子的紧迫。
他所编农书只剩下最后一卷《农畜通诀》还未修撰完成,这两月他要多费些时辰尽快赶完成稿,希望也能助罐罐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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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魏渝就带着豆苗等人去给孔家送皮子。
魏承来到府学就见着不少学子围着一面墙壁。
有一学子面如死灰,踉跄后退道:“完了,完了,我竟然落在了丙堂!”
“哈哈哈,我在乙堂!我在乙堂!”
“魏师弟。”
孙览从人群中挤过来,笑道:“你我都落在了甲堂。”
魏承倒是不意外,可还是笑着拱手道:“如此又能与师兄同窗读书,实在是好事一桩。”
“就是张师弟……”
孙览摇摇头,叹道:“他落在了丙堂,还被许训导训斥了一番,眼下已经去到丙堂温读功课了。”
魏承道:“吃一堑长一智,想来日后再有任何事情,张师兄都不会随意而为了。”
“希望他能记住这个教训吧。”
锣声三响,众学子忙回到各自学堂。
魏承与孙览来得晚些,坐在了靠窗前后两个位置。
孙览师兄悄悄道:“咱们今日应当能见到两位贡士老教谕了。”
能考取贡士的教谕只离着殿试一步之遥,想来也是满腹经纶,学问极深的大人物了。
没过一会儿,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人物。
后头的人孙魏二人并不陌生,正是许训导,前头是位背着手的老者,他白发苍苍,鹰眸颇寒,只看着就叫人有些压迫。
许训导道:“这位便是商教谕。”
众学子应声道:“商教谕。”
商教谕严肃的视线在他们脸上环顾一周,半晌才沉声道:“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1.
这是一上来就要考问甲堂学子的学问功底了!
一时之间,众学子鸦雀无声,皆屏息垂头沉思。
商教谕从讲台走下,重拍一人书案,怒喝道:“你来对!”
那学子大喘一声,战战兢兢道:“学,学子,以为,以为……”
商教谕冷哼一声,不知怎地走到魏承和孙览书案前。
过了片刻,商教谕呵斥道:“魏承,你来对!”
魏承起身,面不改色道:“晋武平吴数十年谋而后动,苻坚败晋因兵无谋略,草率轻敌……学子以为往迹如云,貌同心异,用贤自强当兴,自大懈怠必殁,遂胜败兴衰,当归咎于人事也。”2.
商教谕深深瞧魏承一眼,挥袖就走,也不知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这一上午问了数十个策问,最后一人总是问到魏承身上,连带着一旁候着的许训导都有些同情魏承了。
第131章
商教谕不愧是大康四年的一品贡生, 他学问滏博,明辩官策经义,又脱口成章, 常常一针见血, 字字句句发人深省。
满堂学子无不受益。
堂散之后还有学子奋笔疾书记着商教谕先前所讲,生怕自个儿遗漏半句真言见解, 更有甚者扯着魏承问:“魏学子, 商教谕那句刑赏忠厚之至论, 末解当如何?”
魏承不假思索道:“君子长者之道。”
“多谢魏学子, 正是这句!”
“魏学子还有这一问……”
“魏学子当真聪慧!竟然能复述教谕每一句所讲!”
魏承也不藏私,将自己的讲义分享给众人传览, 这又引得众学子感叹他字迹铿锵,笔锋凌厉!
旁处传来散堂学子的说笑声,倒是甲堂不少学子忍着内急拥聚在魏承书桌旁与其探讨讲义。
许训导看一眼立在不远处未走的商教谕, 道:“先生觉得甲堂哪一位学子有治世之才?”
商教谕捋一把胡子,冷冷道:“一群朽木!”
“都是朽木?”
许训导笑道:“我怎么见先生对魏学子有几分照顾?”
商教谕吹胡子瞪眼:“照顾?不过是那糟老头子总在老夫耳边念叨此人,老夫只不过想试一试这小子深浅罢了!”
许训导自然知道商教谕口中的“糟老头子”是哪位人物,遂笑道:“那不知先生以为此子深浅如何?”
商教谕张了张嘴,捋着胡须有点不情愿道:“尚可!”
话落, 挥挥袖子就走。
许训导摇头笑笑也跟着离去。
能让商教谕觉得学问“尚可”的人可不简单啊!
也是打这日起,魏承竟然多了个“活讲义”的外号, 就连其余三堂的学子在路上撞见魏承都要请教几句学问。
六月转瞬即逝, 日头愈发炎热起来。
这档口魏家商行从福东街迁至临近福人居的第八户,新铺面因着前身是酒肆,铺面极为宽敞,二层小阁大大方方,后头还有处一进阔院。
家中皮子货全卖给了孔家, 银狸虽说比不得银鼠贵气轻盈,但因为是整背毛,蓬松飘逸,毛色亮丽,一张大皮子要价也不比银鼠低廉,剩下的花鼠皮毛色鲜艳,多是爱颜色的娇丽小姐喜好做护手和毛领,剩下的便是几十文一张的雪兔皮,这些皮子满打满算卖上了一千六百两。
眼下家中没有货要卖,再者铺子也要修缮,魏渝便让豆苗等人去锻炼酒量,雇城中的几个老木匠来重新修整铺子。
也是锦绣布行的孔老爷做保人和庄宅牙行的王七帮忙,原本要价六百两的铺子,生生给讲到五百八十两。
虽说二十两当不了什么事,但也借此承了孔老爷和王七的人情,以后一来一往,双方也就是朋友了。
魏渝先是请了王七用饭,寻一好日子写拜帖请孔老爷用饭,又过两日,魏庄收到孔家下人的回帖,这就说明孔老爷应约了。
酒宴摆在福人居二楼雅阁里,来者不仅有孔老爷还有孔言哥儿,魏渝有心让豆苗多学些,也将豆苗带来一道用饭。
也是他不能饮酒,赶巧豆苗哥这几日锻炼出来了好酒量。
孔老爷上座,众人才依次坐下。
席间,孔老爷先是问过铺面修缮如何,又问过魏渝在府学读书的兄长的学业,双方客客气气,都刻意不往正事上讲。
“这位小兄弟瞧着憨厚老实,酒量也不错,你是哪里人?”
马忠没想到话头能落在他身上,忙恭敬道:“小子马忠,也是凤阳镇茂溪村人,我与魏家兄弟是同乡也是好友,多亏他们照顾和挂念才让我也有机会来府城一览天地。”
孔老爷盯着马忠看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得看向坐在自个儿身侧的孔言,孔言却皱了皱眉,重重放下酒杯。
魏渝眼珠一动,看破不说破。
倒是只有豆苗有些懵,不知晓这些个聪明人在打什么哑谜。
孔言忽然起身道:“屋子忒热,我去外面散散气。”
孔老爷看向身后的小厮:“跟着少爷,莫教他乱跑。”
他又摇摇头,笑道:“这哥儿可是被我惯坏了,魏小兄弟聪慧非常,眼界又阔,以后可要帮着我照看照看他。”
魏渝笑道:“孔老爷这话可真是折煞小子了,锦绣布行蒸蒸日上,日进斗金,这整个幽州城谁不知晓孔老爷的厉害谋略?言哥本就天资聪颖,旷世奇才,这又在您膝下长大,耳濡目染多年,倒是我一个乡野小子要多向言哥学习了。”
这话算是说到孔老爷心坎里了。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是除了独子聪慧就是在幽州城独一份的锦绣布行。
孔老爷大悦道:“魏小兄弟生意做得好,话也说得中听,怪说言哥儿乐意与你交往。”
魏渝笑道:“也是言哥照顾我,不嫌弃我话多。”
酒过三巡,孔老爷忽然道:“听闻你近来在打听内河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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