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爷们惦记,师父好着,不过是临近年关,家中有事忙乎,他此行并未跟镖。”赵重笑道。
“原来如此。”
小老汉又看向后头的人:“快帮着兄弟们安顿好车马,再让玉娘子好生准备着,让赵兄弟一行人快些打沙打浪!”
打沙打浪便是吃饭喝粥的意思。
镖师们牵着马车驴子跟着壮汉进了那片低矮房舍,魏承和魏渝也拿下行囊跳下马车,黝黑肥壮的黑狼紧紧贴着他们脚边,一双兽眸警惕盯着眼前的客栈。
小老汉看到他们后,惊道:“这,这是黑狼?多少年不曾见过一头黑狼。”
窄成一条缝隙的浑浊眼睛又落在他们兄弟脸上:“这两位小兄弟瞧着眼生。”
“这两位是我师兄前几年收的徒弟,跟着我这个大师兄走镖锻炼一二。”
小老汉频频点头:“佟镖头好眼力,这两乖徒儿好相貌,瞧着就是难得一见的机敏人物。”
又道:“不过这狼……”
魏承忙道:“这狼是我们兄弟打小养的,它通人性,不伤人也不吃货,让它跟着我们兄弟一间房就成。”
小老汉犹豫一会儿,松了口:“也成。”
兄弟二人落后一步进了客栈,铺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酒香肉香,因着在外头冻了太久,冷不丁一进暖烘烘的屋子,他们的手指都有些火辣辣的僵疼。
下头是吃饭的地方,黑木柜台拐角处有十来步台梯,想来那上头就是供人留宿的地方。
“我听着马蹄声就知道有贵客来了。”
一声娇笑从上头传来。
魏承和魏渝抬头便见着一位极俏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她发中编红绳,一双狐目有神灵动,嘴有些大,笑声更为柔媚。
赵重拱手道:“玉娘子,赵重叨扰了。”
“叨扰什么,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这冬日里我也就指着你们震金镖局赚银子了。”
玉娘子拍拍手:“钱三钱五,还不赶紧准备些上好的酒菜,守了这几个月终于来肥客了!”
“哎,这就去!”
赵重也不恼,笑道:“尽管好吃好喝端上来,这一路上兄弟们遭了不少罪,吃些好的应该的。”
“你倒是像你师父,对兄弟们一点也不抠门小气!”
玉娘子微微侧脸,见着魏承,眼睛一亮:“好俊气的汉子。”
那双手说着就要抬起魏承的下颌,魏承面无表情偏头躲过,她的手便转个弯落在罐罐的圆润脸蛋上。
罐罐被掐小脸:“啊?”
玉娘子摸到一手软乎肉,幽幽道:“这哪来的小孩子,瞧着就可人爱。”
赵重把对小老汉说过的话又说一遍,见着玉娘子的狐眼往魏承身上勾,他忙挡过玉娘子的手:“这俩一个十四,一个十一,俩人还都是小孩。”
“才十四?”
玉娘子似有惊愣,过后又有点尴尬,掐着腰就走:“钱三钱五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菜上酒!”
这也不怪玉娘子认错,这魏承身高八尺有余,因着常年练石锁,肩长窄腰,胸膛宽阔,丝毫不见文人的羸弱,又打小生得一张冷脸,高眉深眼,鼻梁挺立,被当做是十八九岁的成年汉子也不为过。
钱五引着众人上楼安顿,赵重低声对魏家兄弟道:“你们兄弟莫要害怕,玉娘子为人坦荡,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好些男色,爱说几句玩笑话罢了。”
魏承道:“瞧着是个有身手的。”
赵重看他一眼:“怎么看出来的?”
魏渝也抬着脸蛋有些好奇。
“她与外头的小老汉有些相像,想来应当是父女亲人,一老一小能撑起这么大的客栈定是有几分手段的,再者……”
魏承接着道:“她手腕又不似寻常女子的纤弱,虎口有薄茧,袖口的颜色也与衣裳颜色有两分差别,应当是后来缝补上的,边角磨痕重,如此说来,她那袖口里许是缠着把极其锋利的软刃。”
赵重连连点头,佩服道:“怪不得师父如此看重魏学子,你这当真是心细如麻。”
“这玉娘子本事大得很,我和师父加在一处怕是都不是她的对手,而她最衬手的便是缠在手臂上的蛇刃,一刃封喉,从不拖泥带水。”
“连师父都打不过?”
罐罐眼中有些佩服:“好厉害的漂亮娘子。”
魏承也点头:“敢在江湖上行走的漂亮人物那定是极其厉害的。”
“是这么个理儿。”
几人看过房舍,镖师们便是五个汉子一间,那少东家和自个儿小厮一间,魏承兄弟带着黑狼一间。
“你们兄弟好生歇一歇,等会我让小二将饭菜给你们送上来。”
罐罐想起什么:“哥哥要沐浴,大师兄再让小二送来两桶热水!”
赵重又感叹道:“到底是读书人,真是比我们这些糙汉子讲究多了。”
他又一摸罐罐小脸:“你洗不洗?”
小糙汉罐罐:“我现在不洗,我还有要事要忙呢!”
赵重没当回事,只笑道:“人小鬼大。”
房舍里头简洁干净,一张软榻,上头的花被十分厚实,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张圆桌和一扇屏风。
赵重走了没一会儿,小二就搬来浴桶和两大桶热水。
见着落后的人低头哈腰要走,魏渝从腰间掏出一把铜钱:“辛苦小五哥了。”
钱五推道:“使不得,使不得。”
“这又烧水又从灶房将水桶搬来,几位定是废了不少力气,小五哥快快收着吧。”
谁能不稀罕钱呢,钱五年纪与罐罐差不离,见他面相可爱,说话中听,左右望了望偷偷收了铜子:“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不妨事,有个事想麻烦小五哥。”
钱五有些警惕了:“什么事?”
魏渝本也没想现在就说出来意,见他脸色如此紧张,更是平静笑道:“听闻客栈还帮着镖局修缮马车,钉马蹄,那里头有一头棕色长毛的漂亮马,它脾气有些烈,还爱吃些甜草,还望小五哥能帮忙多照顾一二。”
钱五眼底的疑虑这才打消,笑道:“成,小哥且放心,我等会儿嘱咐我三叔好生照顾它。”
门关上,魏渝脸颊边笑容收敛几分。
看来“勾搭”小二是不成了,这些小二应当都是家生子,忠心耿耿又警惕非常,轻易不会说些主人家的事,既然如此,等会儿他便直接上门寻那个玉娘子吧。
他原本想打听好了之后直接投其所好,兄弟俩卖完羊肉后在府城购置一番,到时他们有,玉娘子又急需,商货价钱只能由着他魏罐罐来定,现在打听不出来什么,便从主动变被动了。
“怎么了?”
魏渝一回头便见着哥哥肩宽腿长,只着一件薄薄白色里衣。
哥哥真是越来越像曾经梦里的“大哥哥”啦!
“罐罐等会儿想去寻那个玉娘子。”
魏承穿着里衣下了水,淡淡道:“哥哥陪你一道去。”
罐罐皱皱鼻子:“还是罐罐自个儿去吧。”
魏承抬头看他,就见着罐罐正正衣襟,皱着包子脸:“大师兄说玉娘子好男色,那就让罐罐来吧!”
“顽皮货。”
魏承唇角微动,湿润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他小脸,轻笑道:“一身奶味。”
第107章
罐罐一动身就发现脚边贴上庞大温暖的黑狼, 他俯身摸一把狼头,笑道:“莫要跟着,你的黑毛都成了灰毛, 乖乖等着哥哥给你洗刷。”
黑狼低低嗷了声, 毛绒爪子搭了搭他的膝盖。
他从房间走出来就听到楼下热闹不已,原是震金镖局的镖师们在痛痛快快地喝酒吃肉, 那孙姓少东家也喝得两脸通红, 笑着一张憨面, 端着酒碗到处与镖师们敬酒。
这人瞧着胆小, 但却是个懂世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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