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正经科举出身,有人为这个嚷嚷两句却也不敢大声,人家的实绩,实在没的说。
皇帝:“碌王既走,碌州还是让个当地人坐镇为佳。”
众臣稍微了解了一下,便很轻松地将朵颜罗金过关了:“陛下圣明。”
这其实正是昨晚上众臣棘手的事情,说是回归朝廷,且三州与关外已让碌王治理了近三十多年,但无法改变的是当地胡汉掺杂与民风彪悍之事。
能科举过关的文人们,到现在也没几个想去投奔碌王的。这三十多年来,更没一个大臣弹劾过碌王私任官员的,毕竟万一弹劾,让他们去怎么办?
“陛下圣明。”
众人认下了,但男女同殿为臣的事情却是坚决不能在碌州之外施行的,结果直到三年后,朵颜罗金调入京城,他们才知道,“他”是个女的。
不想认,也得认。而且,一直西进的碌王,要官员要得太凶,把太歪瓜裂枣的送过去,他会把人砍了,将脑袋和大骂的信件一块传回来——来回信件需要快半年的时间,那些脑袋经历一路颠簸运过来的时候,都面目全非了,也更吓人了。
这下官员们更不敢去了,最后,在女官问题上开禁的前提,就是女官必须同意西去。
皇太子骂这群官员缺德:“须眉男儿不愿开疆拓土,这事儿想起来巾帼女儿了!”
武将:这事儿别连累我们。
永安十三年,皇太子主动求废太子位,欲西去。
皇帝叹了一声,应了。三年来,太子根本不适应朝廷的状况,他被说是“承碌王衣钵”,若不是年岁实在不对,这群混蛋怕是得把脏帽子朝皇后脑袋上甩。
皇太子欢天喜地去了南边,海上丝路已经彻底稳定了。中原大梁,没人知道碌王到底去了多远,只知道,永安十五年的时候,海港外挤满了遮天蔽日的船只。其中最大的船,挂着“碌”字旗。
永安十七年,姜疾珺驾崩,谥景。
他的二子,姜归黎继位,次年改元谨乐。
这位皇帝一上来就希望停止碌王的西扩,他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做到。
然后,他被朝中大佬们教做人了。文臣武将,一起反对,甚至往常最喜欢有事没事骂碌王的文官们,指着鼻子骂皇帝“忘恩负义!小人之行!”
皇帝懵了,支持他的官员很快被翻出来了各种贪赃枉法之事。即便他们自己没贪赃,但总有亲眷、家仆,然后通过他们把脏水栽在这些官员身上。
最后只剩下两个确实清如水,家里一贫如洗的,也火速被调出京城,前往外地赴任,这辈子能回来就是奇迹。
不过半个月,皇帝就从雄心勃勃,变得满脸茫然。
“母后!母后!”皇帝几乎是崩溃地冲进了太后的宫中。
正在抄经的太后停下了笔,看着这个小儿子一脸无奈。她劝过他,无奈对方听了个开头就转身离开了,直到现在,这是知道疼了,才转头来找她了。
太后挥退了下人,皇帝直接就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开始哭:“为什么啊?为什么?!”
“因为利啊。赵家、方家、刘家,都和大海商有勾连。你算算这三家就占了朝堂上多少人?薛家和李家是不做海上,但他们的铺子都开到西边去了,每年一船一船地运回来金银和粮食,有三成就是他们家的。你让碌王停止西扩?这不就是和碌王交恶,甚至和他断了联系的前兆吗?谁乐意啊?”
“这些人,怎么能为了私利,置国家大事江山社稷于不顾?”皇帝有精神了,他开始骂他的官员。
太后头疼,当年就不该让太子跑去西边,只是先帝觉得亏欠了长子,一定要放手。可姜归黎就不是按继承人培养的,当年他的老师和伴读,也特意找的都是些大言炎炎小言詹詹之辈,觉得他以后能活得面上过得去便罢了。后来皇帝觉得,他之后是个无能的皇帝也好,不会惹事。
谁想到姜归黎是无能,但他胆子大啊。如今这也算是他们自食恶果了。
“碌王夫夫远在极西之地,待他知道中原不再支持他时,已经来不及了。”太后看着他,道。
“对!”皇帝越发高兴了。
“不给他官员,不让海船输送粮食、盐巴和布料,要不了多久,碌王便要败亡。”
“正是!”
“两代未除之毒瘤,陛下轻而易举将之拔除,可谓圣天子也。”
皇帝脸上微红:“不不,母后切勿如此夸奖。都是父皇与皇祖父忍辱负重,方才使得我大梁休养生息,到如今才是时机恰好,正是……母后!”
太后说完最后一句就站起来转身拿东西去了,此时她一根金杖在手,朝着皇帝脑袋就敲了下去。太后一把年纪了,动作却依旧十分稳健,抽得皇帝嗷嗷乱叫。宫人们匆匆赶来,看着这太后教子的场面,只敢站着,拦都不敢拦。
谨乐朝被后世戏称为“惊了朝”——皇帝和大臣天天打架,太后有空就追着打皇帝。后来皇帝年纪轻轻就沉迷后宫,不上朝,成了大梁历代君主里,生孩子最多的皇帝。
没办法,太后只能代替皇帝看奏折,把重要的拿去给皇帝,举着金杖让皇帝盖玉玺。
后来太后年纪太大了……就把大公主和皇后叫上了。
太后驾崩后,将金杖交给了大公主。
太后走了没两年,皇帝也去了。虽然后世对谨乐帝的故去,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根据太医院医案的记载,他就是抑郁而亡的。这也是很讽刺了,他爹该抑郁的没抑郁而亡,做了个中兴有为的圣明之主。他一辈子沉迷酒色享乐,不理朝政,结果就抑郁了?
大公主和皇后一起扶持小太子登基。
老爷爷小月亮:“嗯?又换年号了?狩鼎,哟,挺霸气的。”
他正在六乘大车里处理着公文,悦溪的双眼眼尾处多了鱼尾碎纹,法令纹也深了些,黑发掺杂进了银丝,但除此之外,他也没啥不同的。他年纪大了,可依旧背脊挺直,穿了件阿拉伯长袍,腰间系着金色的腰带,黑白掺杂的头发搀着银色丝线绑了个长发辫,甩在一边。
他们还在向西打,军队里的战士面容各异,但都说着官话,就是有人说得怪腔怪调。他们白天赶路征战,夜里还要集结起来“补习”,毕竟要当军官总不能连军令都写不好,看不懂吧?
他们前边走,后边官府和皂衣卫已经就位。男官多是本地征召(前期占领的土地)的,女官都是中原来的。所以,男官和女官反而很和谐,男官们非常恭敬地向中原女官员求问学问。能乐意西来的女官,也几乎没有跋扈的傻子,即使待人处事不熟练,可也不会得罪人。
目前西方的百姓,尤其底层百姓,国族认同感不高,更多是宗教认同。敖昱不碰宗教,军队中的任免也不涉及信仰。
——说是镇,甚至城的地方,基本上都和个村差不多。石头要塞倒是挺坚固的,但大.炮轰倒没商量,要塞和活坟墓差不多。前边的人作出表率后,后边的人就老实了,基本上大军还没到,他们就带着妻子儿女跪在路边,表示臣服了。
现在这个世界的部分信仰还很野蛮,许多人有一种“你的国家战胜了我的国家,等于你的神战胜了我的神”的这种认知。
毕竟他们的神就是神,是强大伟大的,反正跟人不是一个品种,不是中原的祖宗。
可是他们改信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中原神太多,即便是和多神教相比,也太多了,所以,信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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