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国。”
“哦,原来是白马……”陌生公子动作一顿,“原来是白马国的使臣,在下唐突了。”
他行了个礼,匆匆跑了。路过某个帮闲身边时,抡起胳膊就是左右两个巴掌。
看来这就是对方告诉他美人的“奖赏”了。
不多时,台下散了,二楼的客人也匆匆离去,便是方才连连看向二楼的说书先生都匆匆带着小徒弟跑了。
只掌柜的带着小二,站在楼梯下守着。
敖昱:“再等些日子,我们就能进京了。”
“飞絮楼?”飞絮楼的风声终于正式传出来了——武林盟盟主谢勠力与江湖各方白道势力联合,江湖中的六扇门,为正义公理发声!你值得拥有!值得信任!值得托付!
和朝廷当然是毫无关联的,是江湖人自己的组织,一切都是为了武林正义!
“正是。”飞絮楼稳了,皇帝也放心了。
“那可真的是要赶紧了。”乐希叹气,一直在这附近转圈,有些不好玩了。
其实皇帝没放心,他只是无奈。
都道皇帝该是至尊,但他还没坐上来时就明白,这位置其实束缚重重。
比如现在,明知道白马教不怀好意,可他就如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壮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蚊子落在他的身上,吸他的血。
“宣凌侯。”他其实早已想见凌侯,想听听那大祭司与圣子是何人了,但他已打定了主意建立飞絮楼。这更是一桩大事,他更乐意飞絮楼里由自己人占大多数——麟龙卫和六扇门转进一些人手,另外在江湖上招收身家清白的孩子,最好是当年夭族之乱后产生的孤儿。
凌侯竟恰好当了他的挡箭牌,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他也恰好扮做犹豫不决,干脆不见。
御书房里,闲杂人等都不在了,只皇帝、凌侯,与侍候的两个大太监方浸与庄有德。
“赐座。孙爱卿可见了那两位异人?”
“见了。”凌侯道,他赶回来的路上快马加鞭,刚刚进京时心急如焚,但连续坐了两天冷板凳后,他冷静下来了,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对皇帝说了,“臣当日到时,大祭司在绣花,圣子在打络子。”
皇帝僵了一下:“……”这场景委实太美,他想象不能。
凌侯决定,干脆将当日与两人见面的情景一一说来,不加一字,不减一字,由皇帝自己做决定吧。
毫无疑问,这段故事的开始是轻松到荒谬的,可它的结尾,是让皇帝愤怒到近乎窒息的。
“陛下,臣告退。”讲完故事的凌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门刚刚关上,皇帝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御案!
实木雕花的沉重御案砸碎了御书房的金砖(名如此,并非黄金),方浸与庄有德齐齐跪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皇帝站在那儿,大口地喘着气。飞絮楼建立的好心情,也如飞絮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本飞絮楼取的是清风过后飞絮漫天之意,盼着飞絮楼可以无声无息充盈天地,现在却只觉得飞絮无香,扰人乱性。
他知道自己只是迁怒,所以,最终只是闭了闭眼睛:“叫太医过来。”
在两个夭族到达之前,他首先需要定一定自己的心,更要护一护肝——快气裂了。
同时,他下了一道旨意,命凌侯幼子孙金鞍接白马国大祭司使团入京。
皇帝这边灌药给自己平气,然而,也是事有凑巧,转天便有礼部的臣子上书,“吾皇仁德,感召外夷”“改冠异服,恬静喜乐”“沐皇恩教化,以夷入夏”。
皇帝当天下午就气得嘴角起了泡,几乎要怀疑这群大臣是不是和夭族联手,想气死他了。这种傻子,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不过,皇帝也是物尽其用地召了自己的儿子们来看这份奏折,但凡真心庆祝他这个父皇威震天下,引万国来朝的,都让他在名字下面打了个红叉,这辈子是别想靠近龙椅了。
凌侯与他说的事情不能外传,但表面上的事情,皇帝不信这群孩子一无所知。
“父皇,既有白马国前车,需谨防其余属国效仿。”
皇帝点点头:“那你们说该如何呢?”
“在礼部设立万国司,对诸国的通商、朝贡,进行更详细的管理。”
“父皇,这些小国来朝,不过是名声好听,皆虫豸而已,于我大晋没有丝毫益处。不如只在边境设立几个朝贡的城市,只让他们在边境送上贡品后,便从哪来回哪去吧。”
“三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都不是好东西。”
儿子们分成了两派,从哪来回哪去听着痛快,但皇帝知道不行。
“不让他们上贡便没了事儿?掩耳盗铃罢了。”皇帝指着三儿子,又指了指二儿子,“带着老四老五拿出个章程来。”
至于老大……老大就是带头说父皇威震天下的那个,好话老大是能说一箩筐,但有用的事儿,他是一件都不做。
“都下去吧。”皇帝依旧气得厉害,却也开始正常思考。
夭族就是只颇有分量的刺猬,且一身的刺还都带着毒,若想去吃他们,或觉得碍眼,想将之赶开,就要做好被扎得头破血流,甚至中毒而亡的准备。
而凌侯是能人,父皇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将小女儿嫁给了吴姓商人。虽是庶女,但也是家里精养起来的。这一场嫁,代表了凌侯对当时夭族的态度,他很看好夭族——当年,他对凌侯的作为,还有些不快。但凌侯的身份地位无可替代,且凌侯十分识时务,朝堂上极少说话,他的子孙也都老老实实驻守各地,做事不多嘴。
但,凌侯这一趟回来,该是没有欺骗他的,他那天的言辞甚至还有所克制。
皇帝握了握拳头,庄有德立刻把凉茶递上来了。微温的苦涩茶水,和喝药差不多,皇帝喝下去也没觉得多好受,但喝茶这个动作,打断了他刚才又陷入愤怒的思绪。
皇帝放下茶碗,长叹一声:“出去逛逛。”
庄有德这时候又退到方浸后边去了,把差事让给了方浸——庄有德在先帝身边几十年盛宠不衰,是有原因的。
皇帝找了个高处的凉亭坐下,清风习习,登高远眺,稍稍让他松快了些:“庄有德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是。”
“先帝与夭族……从头到尾,你都在吧?”
“奴婢都在。”
皇帝点点头:“先帝是什么态度?”
“先帝曾说过‘妖精就该封在山里头,悔不该招惹夭族。’”
“唉……知道了。”先帝最后那一阵曾对他说过的话,其实已经说明了先帝的态度了,不过,皇帝自认为坐稳了皇庭,他虽还记得那些叮嘱,却又对它们不以为意了。今日问来,却只是为了明确一件事——我可强过先帝?先帝尚且如此,我有何资格不忿?
皇帝背着手看着御花园的风景。
“六年前,陇西和磐安蝗虫飞天。夭族灭蝗,说起来,朝廷还未曾封赏。”
夭族的能力,委实太过逆天,先皇的罪己诏都准备好了。朝廷也放下了和江湖人抢地盘,全力准备绞杀蝗虫,以及接纳流民。但夭族挥一挥手,蝗虫烟消云散。
但反过来,若夭族招来一群蝗虫……老百姓会骂招来蝗虫的虫王爷爷吗?
不,他们会骂朝廷,为什么要去招惹虫王爷爷,他们甚至会被虫王爷爷驱赶着,进攻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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