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没有吧?听说,刘老庄主特意吩咐过,说不能伤害寻常夭族,说他们都是有能耐的大夫。还说等抓了……抓了两位,要将寻常夭族都放回去的。那些事儿该是三庄主私下里办的。可刘老庄主前些日子练拳走了岔气,二庄主日日为老庄主运气调理,所有的事儿就都让三庄主接过去了。”
敖昱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月亮握着敖昱的手紧了紧:“虚伪小人。”
“如今的世道,终究是邪不压正。若肉食者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才要出乱子。况且……咱们可是夭族,又不是人,吃了也是理所当然。”
这刘老爷子是个对自身势力有着绝对掌控力的枭雄,和敖昱是同类。他维持着自己的正义形象,恰恰说明邪恶会迎来打击。
两人声音压低,但四下安静,两旧两新四位幸存者还是能听个大概的,孙老虎眉毛微动,想为刘老庄主辩解两句,但终究没能想出词来。
两个新人,不知情的那个叹了一声。唯一存活的知情人却哆哆嗦嗦,吓尿了裤子。显然比起孙、赵这种拿钱卖命的独行侠,两人更了解庄中内情。
敖昱并非阴阳怪气,他虽在细节上判断失误,但对人吃两脚羊,却也见得多了,否则哪里来的“两脚羊”这个词儿呢?和“夭族”类似,不过是“我吃非人,乃异类”的遮羞布。为了活命,为了力量,为了青春,或为了炫富,为了满足自身独特的需求,人没少干这种事。
这属于非正常情况里的普遍现象。
“没什么可问的了,小月亮,我去边上歇会。”
“嗯。”
一扭头,敖昱发现小月亮可没有他这么轻松,他拍了拍小月亮的肩膀:“随你喜欢。”
小月亮将一柄剑扔在地上,又抽剑出鞘,指向尿裤子的家伙:“要么打败我,要么死。”
敖昱在一旁清理干净的地面上盘膝坐下:朝廷为尊,掌控力弱小,却又可影响江湖。正道约束力极差,黑白两道,其实界限并非那般明显。
——敖昱虽对小月亮说邪不压正,但如观眇宗世界,开了灵智的老实妖怪,正道都不碰的。别说吃人,哪个小宗门敢干大规模吃妖精的事,观眇宗还没动,其余小宗门都会联合起来共同讨伐。
尿裤子老兄在惨叫,敖昱对着孙老虎招了招手。
被溅了半身血,孙老虎还站在原地不敢动,一看敖昱招手,立马窜过去了。
“你们讲义气?”
“对。”
“义气比道德重要 ?”
孙老虎脸色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什么是义气?”
義这个字,上羊下我,这是祭祀相关诞生的字,是礼“仪”、规则。
仁义、大义、义理,这里的“义”,都是道德。义,原本的意思是合乎道德的道理。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之道也。可江湖人言行,跟君子八竿子打不着。
真让孙老虎解释,孙老虎张口结舌半天,却说不出来:“这……义气……就是义气啊。”
敖昱朝赵九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这边的赵九也窜了过来。
作为被孙老虎“陷”进来的人,赵九一直偷偷用各种白眼表示他看不起孙老虎,但现在他和孙老虎用一样的姿势(双腿并拢,弯腰低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像个仆人一样,面对敖昱:“义气说起来简单,就是帮亲不帮理,帮兄不帮亲。”
孙老虎:“对对对!”
“所以……江湖就是不讲道德又没道理的人情世界?”大黑鱼正直发问。
赵九苦笑不言算是认了。
“祭司您可不能这么说。”但孙老虎还是决定辩解一下,“咱们江湖里可是有不少行侠仗义的大侠客的。”
孙老虎比了个大拇指,开始讲起了大侠客行侠仗义的事情。
基本上还是之前他讲的那些白道大侠的老话,每个人的成名故事都大同小异。
出现最多的,便是大侠没了路费进富户家里“借”钱,顺带发现了富户为富不仁,取了富户的脑袋,可能还要带走被富户挟持的美貌女子。每到此处,孙老虎常常也面露向往,看来他也想“借钱来花”,只是武力太差。
“他不去‘借’就发现不了,看来富户都隐藏得不错,当地立杆的大侠都毫无所觉。”
孙老虎:“您说话怎么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敖昱摊手,小月亮这时候过来了,一身是血地在他旁边盘膝坐下。敖昱掏出手帕,细细给他擦脸。小月亮……好像变白了?他鼻侧红痣清晰了许多。
“继续说。”小月亮扫了两人一眼,他撩起袖子,纠缠在一块儿的豆藤,仿佛活蛇,从它胳膊上爬了下去,直朝着被剁烂了,但还活着的老兄去了。
他刚刚承认了很多事,比如他确实也吃过“小妖怪”,比如他们随身携带着能克制祭司蛊虫,以及能对祭司与圣子起效的药囊,但显然是啥都没克制住的。
孙、赵不敢回头,只听仅剩的新人强自忍耐的哭声:“娘……爹……呜呜呜呜。”
他们俩也想哭,但强忍住了,继续说,只声音发颤,且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这回两人的侧重不同,倒还是让敖昱和小月亮得到了些有用之物。
黑.道主要是绿林、千门,就是强盗、骗子。但正经干这两行,是要守规矩的,十不能劫十不能骗。属于被白道认可的黑.道,能见光,干得好还能黑转白。比如说过的诏安,或不走官府也能买田置地,渐渐下山,做个富家翁。
比如神拳庄,祖上也是山大王,后来下了山,几代下来,成了林通郡白道的魁首。
买田置地,也是白道最普遍的营生。除山庄之外,白道最多的营生是镖局。
小月亮的藤蔓蛄蛹着回来了,蛄蛹着“走”过了孙、赵二人的脚背,没回到小月亮手上,朝着另外一头去了——到了藤筐靠着的树背后,那是虫子们集中排泄的地方,无论藤筐里的蜂子或蜘蛛,或翠翠,都在那儿。
“嘭!”仅剩的幸存者昏过去了。
“咕嘟”孙、赵因惊恐疯狂吞咽口水,藤蔓终于重新变成两小段,缠绕回了小月亮的手腕上。
小月亮摸了摸,又伸胳膊给敖昱:“好像更粗糙了。”
黄豆藤本该嫩生生的,可之前的黄豆藤已经变异得粗壮坚硬,现在情况又进一步。
“想好怎么用它了吗?”
“想好了,我想找一些麦种,把麦子、水稻与它嫁接一下,看看能不能长出来像豆子一样收获的粮食。”
敖昱想问的是,小月亮想好如何拿它进攻了吗?但小月亮的回答,比敖昱猜想到的任何答案,都更出色。
敖昱比了个大拇指。
小月亮得意地笑了,他扭头看向赵、孙两人:“可以继续讲了吗?”
“可以!可以!”
除了买土地建山庄,建镖局、卖艺。白道干得最多的买卖,是“护家”。
如郑妔夫妻,他们就是护家的。说得好听是“护”,其实是被供养的。
凡人供养城隍土地,只为了保一地平安。供养江湖人,也是一个意思。小地方的,只养一家子。大地方的,就养一个甚至多个家族、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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