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能感受到老师的手心有些凉,知道他刚才一定也很紧张,有些很细微的情绪流动,也许只有两个人之间能够感受到,不用言说。
接近六个小时的手术结束,跟家属沟通过情况,也等孩子的监测情况趋于平稳,正好踏到晚饭饭点,手术室食堂供餐,四个人坐着,本来同个师门,原先不同院区工作,见面的机会不多,现在正好叙旧说话,可是两边师徒的氛围和温度差对比却有些明显。
“会不会没有时间啊?”旁边的吴乐有些担心地问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师,“我看了一下后面的日程还挺忙的。”
“怎么会呢,一个下午而已,时间挤挤还是肯定有的。”
颜瑶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饮料递过去,吴乐接过就喝了。
“那我不客气啦!”
“不客气到时就放开来吃。”
颜瑶笑着,伸手帮她捏开了可能是因为刚刚流汗而粘在侧脸上的一点碎发。
另一边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陆洋的眉头一直有些轻轻地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两个人本已经习惯这样安静的氛围,但林远琛还是在师姐提醒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夸奖或者是鼓励,在这段关系里,早已经不会因为任何因素难说出口,而很多时候心意也几乎是一个眼神就能理解,不用猜,他也知道陆洋现在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现在来说还要多关注后面的护理,看看恢复情况,只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你也知道的,不能急切急躁。”
也不要因为这次的可行,而一下子给自己非常大的压力。
林远琛的声音沉着温和,并没有说教的意思,后面没有当着旁人面说完整的话,在陆洋听起来,也能很准确地从中捕捉到清楚的安抚。刚想回答,颜瑶的瞪眼就递过来,像是在无声责怪说话的人,到现在怎么说句好话还这么别扭,但可能是转念一想,又有些猜测,眼神便变得有几分锐利。
倒是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林远琛有些哭笑不得,陆洋却先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师父。”
小年轻就像是生怕自己被误会一样,看向颜瑶时马上接了一句,可下一秒又似乎因为自己直白的维护行为而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吧。
有点得意,自己师弟的脸上难得地有这么生动的表情,是颜瑶以前几乎极少见到的。
倒是不必由其他人来说什么,望着对面憋笑的吴乐,颜瑶翻了个白眼,略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日常的夜间行车。
高架跨过一个个商圈,居民区和无数交错纵横的道路,在每天重复的道路上,也是同样看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夜景。
副驾驶的位置的确是很容易让人瞌睡,尤其是越来越习惯之后,林远琛半闭着眼睛。
术后有非常多的材料和需要整理的纸面,陆洋现在进行着自己的课题,也坚持很多细节都亲自教正在带着的学生,他便代为过去了一下监护室。最关键术后期内,小孩子的情况还挺稳。
现在,在每个红灯停留的短暂时间里,林远琛都能感受到有些小心翼翼看过来的视线。
也许是因为从师生关系亲近起来的,再亦师亦友,陆洋对他虽然不会有距离,但也始终都有一层对师长的敬畏。
有点隐隐约约的感叹,却又有点想笑,便故意流露出几分调侃。
“怎么,一件小事而已,都道了歉还觉得心里不安啊?”
戒尺贴在皮肤上的时候,就仿佛已经带来了疼痛的错觉。
很轻微的颤抖,更多的是明显在强作镇定。
不想跟之前一样轻易地红了眼眶,毕竟自己总觉得年龄往上增加,不能只在专业和工作上越来越成熟,生活私下里也得有明显的长进。
也可能是觉得这种时候软弱总会像小孩,尤其是在老师面前。而他本来应该更加成熟,也该是更加能够跟老师一起共同承担目标与事情的时候。
所以也跟之前不一样,不是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即使跪不住了也会有靠背支撑,在书房里,放下窗帘,手掌撑着的桌面有些冰凉。
尺子压在背上又退开,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颤抖,老师换了另一只手,掌心贴在脊背上没有滑动轻抚,而是微微施力,安抚得冷静又不减威严。
既然如此,便很板正,没有平日里偶尔教训两下或者是警醒提点的时候,还带着的丝丝温和,数量也先告知,四十下,另外保持惯例,结束后有十分钟的罚站。
林远琛为人处事上向来都是利落果断,也不轻易被影响,即便是很久没有动过手,但决定抬起戒尺往下挥的时候,有某一刻让陆洋感觉自己完全被拽回到了几年前熟悉的空间里。
尺子凌厉又冷硬,划开空气带动的风声像是更先一步击打过耳膜,头脑等到第一记抽打落下时,已经几乎空白。老师没有犹豫和停顿,每一下中间给的缓和时间不长,疼痛在躯体上着陆后立刻觉醒炸开,并且迅速蔓延。
五下刚过,手指关节在桌面上都扣得泛白。
一下接着一下,连接得紧凑,却因为苦痛累加而被迫拉长,痛感烧燎般撕扯,又不断下渗进肌肉骨骼。想要憋住不想出声的执着,在迅速地拉扯体力,十几下就让陆洋的背上和额侧出了一层汗意。
击打的声音比预想的要沉重得多,也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挨了,所以震慑格外的强烈,不敢回头看,但心里也知道现在皮肤上一定是道道痕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反复席卷又反复叠加,浮起一片通红。
短时间内不要说坐下,可能等会站直走路都会有些艰难和僵硬。
估计是俯撑着的身体太紧绷,加上疼痛,本能地挣动了一下,又立刻有些慌张地绷直了腿,还没来得及开口,尺子的一端就已经点在了后背上。
这种时候乱动,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没有马上说话,没有责怪或者说要因此加罚,但林远琛的安静还是加重了尺端的份量,在片刻之后,他才认真地沉声说道。
“你想坚持你自己团队的治疗方案,也得到家属的理解和支持,你想争取,这没有错。”
“但我是你的老师,陆洋,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任何人面前,任何情况下。”
后果我会承担,与我老师无关。
是出于保护的心态,才会在别人言语中想要拉上老师的时候,情急之下说出口的,陆洋知道自己不用解释,林远琛也会了解,但也知道哪怕是这样,还是有些踩到了线。
可是...可是以前不也有过......
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些旧事,想要求个饶,试探一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但话刚在心里起个头还没说出来,看到老师严厉起来的目光,以及准备动手的态度渐渐清晰,陆洋还是有些憋屈地把话吞了回去——现在要是提,只怕会起反效果。
痛得难熬,尺子看着不厚,但从上往下扇下来的力道不小,“啪——”的一声砸落在已经种起来的囤部,更加种烫,皮肤像是被撕开,又像是一直都被高温炙烤包裹,好几次痛呼和嘶声都冲到了喉咙口,都被陆洋凭借着意志力吞了回去,较劲一般咬紧了牙关。
直到最后十下痛感才渐渐轻了一些。
也许是话已经说了,知道年轻人心里会好好记住,也许是难免还是会有些心软,也或许是知道自己也有过一些不好的示范,陆洋能感受到停顿的间隙都给得宽松了一些,最后五下前,手掌再度贴上了自己的背脊。
腰部原本因为下意识挣扎有些弓起来,现在微微往下放了些,深深地呼吸之后,低下头,示意着自己的老师,没事,他可以承受。
可就算稍稍抽去了一些力度的戒尺,抽在红透了的肉上,也依然还是在最后让陆洋红了眼睛。
许多细节回想起来还很清晰,但这最近一次真的责打还是去年挨的。
对比起来,要比过去轻一些,回想那个过程,也比过去要安静一些。
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陆洋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其实是老师看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在面子上更照顾一些,也更体谅他现在越来越重的责任与工作安排,这些他心里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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