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计划书,还有相应的材料。”
神情严肃,短短几个字说完之后,那就像是在等待反应一样的眼神,定在陆洋的身上,眼底看不清情绪,有几分像是没有把握的探寻隐隐约约地泄露出来,有些不真切。
大概两秒的空白,林远琛才补充道。
“推荐材料上不用担心,你把之前的文章整理一下,上次跟你说的初稿抓紧一点,好好写科研计划书,还有明年3月份英语的考试,加上复试双语的要求,语言这边你自己如果有落下就要赶紧补,知道吗?”
陆洋大概是在几秒后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得到这样的回复,林远琛似乎才稍稍流露出像是安定下来的神色,脸上也露出了很轻微浅淡的微笑。
像是还听到一丝松了口气一样的叹息,陆洋抬起头,却看见林远琛又迅速板下了脸。
“所有稿件写的时候注意用词精炼,交上来的时候别让我看到你这方面还是没长进。”
穿过走廊走到电梯间,现在这个点等候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在这层楼停下,陆洋微微垂下了眉眼,又点了下头。
后面跟着的两个学生自然模糊地听到了些许词语,大部分申请博士的录取上是主要考虑导师招收的意愿,非常明显看得出眼前的师兄就是要跟着科室主任读博的了。
下行到一楼,林远琛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陆洋带着学生们回到住院大楼,即便是面对着两个人有些好奇探究又掺杂着羡慕的眼神,也没有太多反应,眉宇间弥漫开淡淡的忧虑。
没有回科室去吃点东西,陆洋直接去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望望正安安静静地睡着,看上去有时都会让人担心仪器的声音是否会太响。
陆洋靠近的时候,护士刚刚记录下这一个小时孩子的液体进出量,靠抗心衰和利尿剂支撑着,泵入的抗生素也在尽力压制着体内的感染,小小的身体不断地输入着各种药物。
他记得小孩子的眼睛确实非常漂亮,只是可惜从出生到现在,她看到的画面可能都是单调又枯燥的天花板。
“感觉......很难。”
NICU的住院医站在他旁边,语气有些犹豫。
“我们三个主任最近都围着这孩子转,啧,但是都觉得不太乐观,最近也一直在给孩子父母做心理准备。”
“器官移植他们登记了吗?”
“登记是登记啦,但是你懂的。”
单供体而言,希望就相当渺茫。
“她母亲刚才进来了一趟,看完出去之后,夫妻两个就又一直在外面守着了。”
牵挂,失望,期盼,心痛,各种各样的情绪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漩涡,慢慢卷走了女人的生命力,但她的双眼还是一直停留在通往NICU走廊的那扇门上,偶尔抹了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身边的丈夫有时候对她轻声说两句话,她也感觉像是没有听到,一直怔怔的。
以泪洗面,原来也许只是会在书上看到的词汇,现在却成了对望望的母亲最真实的描述。看到陆洋走出来,匆忙着有些惶惶不安的站起来。
今天已经有过护士或是住院医出来,交代过孩子的情况,但每一次看到有医护进出还是会牵动着孩子父母的心。
望望的母亲声音仍旧是颤抖的,像是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脆弱。
“医生,她......她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糟糕?那个心脏移植我们大概要等多久?有没有之前的例子可以参考的?”
陆洋心里不是滋味,眼神也有了几分回避,但还没有等他回答和组织些语言去安慰,女人可能是说了之后,自己也控制不了情绪,就已经崩溃地痛哭出声。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没有害人没有犯法,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我的小孩会这样子......”
站立都快支撑不住,一边哭着,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苍白的脸痛苦而揪心,失控的一声声质问不知是向着谁,却句句撕心裂肺。
“做了这么多的手术,做了这么多手术!用了这么多药,为什么她不会好起来?为什么她......为什么......”
“我们家也是踏踏实实的,没人伤天害理干过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
孩子父亲,陆洋,还有旁边赶过来的护士都在搀扶着她,不论是刚入院准备做宫内介入,还是到之前术后沟通,眼前的孩子母亲很多时候似乎都是一副很坚强的模样,然而现在,绝望溃败已经满满地占据了她眼底所有的光源。
NICU的护士看了陆洋一眼,示意他先走,他们这边来安抚处理就好,孩子父亲一直扶着女人,也是满脸歉意的面对着所有过来帮忙的医护,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
冲击带着余波缓缓地在心里震动扩散,一阵接着一阵都是地动山摇的动静,像是被一场漫长的煎熬残忍包裹。
生命在病床上消亡会让人感到荒芜,感到悲凉,但现在的境地一刀接着一刀宛如拷问一样,令他迷茫也困顿。
即便是去了儿童监护室,看到恢复得很好的小男孩仿佛也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一点缓解。
也许心里并不敢去面对最有可能的那个结局——望望现在的情况可能也撑不到供体的出现。
寒凉如同严冬的雪夜,甚至比那一次还要彻骨。
办公室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林远琛看过来的双眸也带着冷意。
准备做冠脉搭桥手术的病人,明天准备开第一次手术会议,刚才林远琛估计是提问了一个手术相关的问题,他没有听到。
但陆洋迎着他的目光并没有畏惧和退缩,可言语间充满着动摇与自责。
“我并不是认为现在应该放弃,可是......”
他停顿着,脸上满是复杂和矛盾。
“可是第二例如果失败,我觉得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考虑到她的心室功能是否能够支撑我的做法,是我想的不够到位,我能够结合到的临床经验还是太少......”
生命沉重,挫败与自我怀疑,并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就算有师长开导,就算很多道理他想想也能明白。
然而面对他内心的自我纠扯林远琛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解开手腕上的手表,神情冷淡地问了一句。
“所以我之前几次对你说过那么多话,都是对牛弹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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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看着学院发过来的安排,已经愁眉苦脸很久了。
课题,教职,指标,商定......每一个字都看着无比刺眼,他没什么心情去应付许多闻风而动打过来的电话,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
跟闫怀峥约的地方是离医院不远的淮南牛肉汤店,是带着当时刚进医院时回忆
一碗牛肉粉丝汤,一张饼子,老板是位老伯,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样子好像跟那时候也没差太多。
但他跟闫怀峥都已经明显变了模样。
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套餐。
两个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人,寒暄的步骤都被省略,也就没有迂回打太极的必要。
“上面的意思是,可能想把颜瑶也放到新院区来,才会让她过来三个月,所以到时候虹口那边可能会倾向你。”
闫怀峥舀一勺辣椒进自己碗里。
“医学院新的变动和安排,你都接到了吧。”
“颜瑶好好的,为什么要挪她过去?”
“梁教授。”
闫怀峥抬头看了他一眼,两块刚出炉的白馍饼放在一个篮筐里,也被老板端上了桌。
“就过年的时候,出左心室破裂意外的那个?”
“梁教授调回来,暂时不太方便回远琛这里,新院区刚开始运作,也不能冒舆论风险,所以暂时先过去那边,颜瑶跟梁教授之间一直有些摩擦,对方毕竟是前辈,加上......”
程澄皱眉,语气里带上不屑。
“那个卖瓣膜的,还搞出问题来,现在还要别人给他让步?”
“颜瑶自己也同意的,毕竟也不愿意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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