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马上就坐下,还小心翼翼地护着杯子里的热茶不被溅出来。
这种时候的陆洋不像一个在临床上已经初具成熟的医生,倒真的有点莽莽撞撞的孩子气,林远琛低头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漫漫夜雨声中继续着讨论。
深夜,陆洋再次醒来时,是侧躺在长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毛毯,睡得舒服温暖,他坐起来揉揉眼睛,还有些困倦。
讨论一直持续到很晚,林远琛在思考着做的修改时,陆洋也许是挡不住白天舟车劳顿的疲惫与困意,蜷缩着靠在沙发上昏昏睡去了,老师拿了毛毯帮他盖上。
落地灯的灯光调暗了许多,林远琛现在已经没有在工作了,陆洋抬眼望向他,见他坐在沙发边的办公桌前正在擦拭着一个东西。
“这是两三年前买的电钢,一直放在书房的柜子上,在乐器行看到的,都这么多年没弹了,就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买了,”林远琛见他醒了,一边擦着一边跟他说道,“其实这个手感区别还是挺大的。”
陆洋坐起来,将毯子披在身上,虽然嘴上没说出口,但是脸上明显是浓厚的兴趣和好奇,眼里都是想听的愿望。
不用言语交流,林远琛也知道陆洋想说什么,他微微颔首,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抬起手放在了琴键上。
那时在武汉的夜空下,缓缓从耳机里流淌出来的《海上花》,这一次在眼前渐渐泛开一层层涟漪与波澜,每一个音符都是月夜下江面翻涌着的一朵朵浪花,调小的琴音温柔平静,被阻隔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在幽微的落地灯光里,更添了几分遥远和不真切。
窗外是重新变得淅淅沥沥的雨声,柔缓安宁。
——fin.——
第95章 番外二 01
很烦。
陆洋看了一眼前面排着队的人群,电梯前用围栏圈定了进出的动线,人群的移动缓慢,他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要到点了。
嘈杂、拥挤,整个大厅就像是市场门口拥堵的马路,陆洋挠了挠头,看了看自己前天刚崴的脚,又抬眼看向一旁同样熙攘吵闹的楼梯间,还是无奈只能等待。
一个普通的门诊日,因为几部电梯维修故障,陆洋的诊室还在门诊楼13楼,而他现在被堵在楼下一直上不去。
“提前半个小时过来还被堵着,真无语了,”旁边是普外科的医生,一样被这排队的长龙给整得无奈了,“我刚才还打电话过去行政问过,说是如果搞了条医护专用不知道要给别人怎么说呢,啧,这都几点了,真是。”
陆洋的耐心也在被渐渐消磨,表情也不是很好。
疫情至今仍未结束,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家属,焦虑,迷茫,着急和愁苦,各种各样的表情被口罩遮挡了一半,但仍在所有人的眉眼间真实鲜明,大家都只能随着人群缓慢地移动着脚步。
在迟到一分钟时,陆洋终于到了楼层,从挤得密不透风的电梯里艰难走了出来,外头走廊已经坐满了患者,有几个认识陆洋的,站起身跟他打着招呼,陆洋一边因为稍稍迟到了一些有些歉意地跟他们点了点头,一边也迅速进入诊室,打开系统,穿上白大褂洗了杯子。
稍稍拉下口罩喘了口气,两名科室的专硕学生和一名低年资的住院医师也是急急忙忙赶到的,看着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样子估计是跑楼梯上来的,陆洋看着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三个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声赶紧准备,便把口罩戴好,坐在了椅子上。
系统开始接诊,外头的广播开始叫号。
陈蓉在外面已经坐了快两个小时了,她跟丈夫一大早等在医院门口,之前是托了一圈关系才挂上的号,然而看着面前的屏幕上叫号的顺序渐渐要轮到自己了,她有些瘦削的脸上却依旧焦躁不安。
脸色微微偏暗,因为阴郁困顿的心情神情也显得茫然,明明还不到三十,但也许是格外的憔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一些。广播声音每一次突然响起时,她会像惊醒一般抬起头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她的丈夫在一边站着,手里拿着所有的单据和卡片,手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偶尔会低下头,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旁边一同等待着的有好几位是抱着小孩儿的父母,哭闹和哄劝声此起彼伏,有一些大人被吵得烦躁,走到了走廊的窗边。
可能是看陈蓉的表情实在有些焦虑,一边坐着的大姐开了口,“你是来找陆医生看什么的呀?”
陈蓉回头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小孩子倒挺乖的,这么嘈杂的环境也不跟着吵闹,只是窝在妈妈怀里,捏着一个小恐龙模型自己一个人摆弄着玩。
还没等陈蓉回答,大姐便接下去说道,“我这小孩子去年年底就是在陆医生这里做的手术,这小年轻很厉害的,以前号还没那么难挂,今年上来号越来越难抢了,啧。”
女人的口音不是上海本地的,听着是来术后复诊。小孩子的脸庞长得白皙漂亮,有点虎头虎脑的,玩腻了玩具,跳下来跑两步的样子看上去也很健康。
陈蓉当然知道这位陆洋医生的名声,不然她也不会专门奔波过来上海,年轻的主治医生却能出专家门诊,今天已经是加开的,依然一号难求。
“也是看孩子的,听说他很厉害,所以......”
“噢,”大姐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同情,大概是不想让话题太伤感便说道,“他是挺厉害的,我家公原来心脏搭桥,是陆医生的老师做的,后面在病房也受了陆医生照顾。原来跟我孩子同一个病房的一个小丫头,去了好几个大医院,后来还是来上海找他。”
说着,她牵着自己的小孩过来,想给他整理一下玩耍稍稍乱了的衣领和围巾,动作间陈蓉无意瞥了一眼,看到了孩子胸膛上侧微微露出的一点疤痕。
那是心脏手术正中开胸的痕迹。
大姐似乎也有些感慨,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里满是心疼,“唉,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一个号就轮到她了,陈蓉一手搭着丈夫的手臂,一手扶着自己的腰有些小心地站起来,孕30周,身体有些沉重。
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在北京看过所有的医生都给出了相同的建议。
你们还年轻,可以再尝试的。
辛酸,压力,恐惧......所有复杂的情绪又在这时候开始在心底翻滚,她的眼里酸软,一直压抑着的泪水又仿佛是要涌上来一般。
之前匆匆进去的那个年轻人,是她最后来碰一碰的运气。
陆洋趁着等病人进来坐下的空隙,赶紧挤消毒液搓着手,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陈蓉,视线移到她隆起的腹部上,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超声影像从系统里打开,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几次的检查情况,陆洋看了一下对方提供的之前在别的医院的就诊记录,面对一份份病历和检查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他还没有开口,陈蓉的眼睛就红了。
“陆大夫,我之前去过好几家医院了,看过很多教授了,我知道您会给什么意见,可是,这已经是我第四个孩子了......”
食堂自从疫情之后多提倡打包,但难得有点时间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又早就过了饭点,人少了很多,陆洋便慢悠悠地刷了饭卡,点了菜打了汤,端着盘子走过来坐下,关珩坐在他斜对角的位置上,看到他拿的那份年糕大排里肉的分量比自己足足多了一大块,有些不爽地嘟囔着阿姨偏心。
都穿着连帽卫衣,也没带工作牌,帽子一戴低着头吃饭,倒是看不出谁是谁。陆洋瞧了一眼关珩,一看就知道他是刚从手术室过来,洗过头还没全干。
就算室内开着暖风,这样还是挺容易感冒的,现在疫情下稍微一点感冒症状都会挺麻烦,陆洋正要开口提醒,就听到后面那桌的议论。
“我听他们科室的护士说,平平稳稳不出错,博士毕业之后两年内升副高升定了,诶,真是火箭速度啊。”
“你们男的一天到晚只会议论女的傍人改变命运,看到了吧,男的照样能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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