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顺抿了口茶水,端着竹杯的手都在兴奋地微微抖着。
江清淮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多,我还想着最多四钱。”
“你问你娘,”江长顺突然喷笑出声,“你娘当时突然拽着我要走,说不卖了,还说什么认识镇上的大厨,都快把我拖出来了。”
周红花也笑了,“我不这么说他肯加钱?”
“蔡老三欺负咱们不懂行,我观他的脸色,这五钱估摸着都是少的。”
江清淮倒是懂一些,“五钱是不算多,但咱们也省了事,而且到了镇上也不一定就能卖个好价钱。”
江长顺想到自个儿头一回卖野鸡的情形,点了点头。
“成了,”周红花仰头喝干了杯子的茶水,起身道:“不早了,我去做晚食。”
说完便和林竹回前院去了。
江长顺抬了抬下巴,示意江清淮把银子收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些,“这阵子花了不少吧,手边可还有?”
江清淮笑,“还有,花上一阵子是够的,再说,我和竹子还会挣嘛。”
这钱里头,占大头的葱菇是林竹捡到的,所以江清淮也没推辞,直接就把银子收了。
他们一家人向来也不算这些细账。
前院。
周红花看见林竹做的两道菜,高兴道:“这都做好两个了?”
时间不早了,她也没多说什么,迅速切蒜切干辣椒准备炒山螃蟹。
本来都不打算做这个了,但想到两个小孩眼巴巴的样子,还把螃蟹洗的干干净净,便还是做了。
山螃蟹下油锅,炸两遍捞出来,然后锅里加葱蒜这些调料炒香,再把炸好的山螃蟹倒进去,加辣椒粉、干辣椒、盐等继续翻炒,最后一盘子油香扑鼻的炸山螃蟹就出锅了。
“竹子,尝一个。”
林竹小心地捏了一个碗边的小螃蟹放进嘴巴里,壳已经炸的酥脆了,香香辣辣的十分过瘾,吃完一个完全没够。
“娘,这个很下饭啊。”
周红花笑,“不光下饭,还下酒呢。”
说话间她已经把油捞了出来,洗干净了锅子,然后下米。
既然有下饭菜,索性把饭蒸干了吃,再把山药削皮切成段码放在锅边,这么好的食材也不用放别的,蒸熟了直接吃。
用晚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今日月色还挺亮,点一根蜡烛就够用了。
烛光在每一个人的眼中跳跃,照亮了每个人眼底的笑意。
周红花把碗最大的北风菌汤挪到最中间,笑眯眯道:“竹子做的,我方才已经尝过了,鲜得很。”
江清淮碗里还没盛饭,便先来了一碗汤。
林竹放的料很少,这样正好保存了北风菌的鲜味,野菜的味道也点缀的非常好,一点也不会喧宾夺主。
江清淮连喝了两碗。
江云月见状,干脆又跑去拿了一个碗出来,盛了一碗汤一边吃一边喝。
这种吃法不好,不过就这么一回也没啥。
江长顺吃了一口山螃蟹,眉头一皱,紧跟着便道:“要是有口酒配着就好饿了。”
他一说完大家就笑了,都猜到他会这么说。
两个小孩碗底下都有两小段山药,开锅的时候周红花给他俩装的。
结果吃着吃着,林竹发现自己的碗底也有。
他惊讶地喊了声娘,“这不是小孩吃的么?”
周红花笑着催促道:“大人自然也能吃,对身子好,快吃吧。”
林竹便低头咬了一口,这根山药好像比他小时候挖到的那根还要好吃,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点点甜。
这东西非常难挖,村里人挖到了基本都会拿到镇上去卖钱,顶多也就是给家里的小孩留一小截子。
林竹小时候也就挖到过那么一回,还是偷摸跟在大人后头蹭到的,挖完他就自己弄熟了吃了,根本不敢让林立根和王冬翠知道。
“明日去山里再挖些,带上镐头和铁锹,不然只一根带去镇上也不划算。”
周红花想想也是,便点了头,“这样也好,这个季节正是挖山药的时候,晚一阵子也寻不着了,不过……”
江长顺接话,“正说明日要重新开工呢。”
他想了想,又道:“阿淮如今受了伤,就算留在家里也不能干重活,去便去吧,竹子同他一块儿去,看着点他。”
林竹点头应了。
见两个小孩都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江长顺摇摇头,“你俩就别去了,这东西本来就少,又难挖的很,去这么多人实在不划算。”
两个小孩虽然有点失望,但也都答应了。
“你俩也仔细些,犯不着为了挣钱不顾身上的伤。”
江清淮笑眯眯地点头。
用完晚食,江长顺把方桌搬进堂屋里去,铁锅却没收,因为还要烧热水。
江云月从回来就闹着要洗头发,周红花便想着干脆自己也洗一下,反正家里的木桶够大。
江云野没这么讲究,端个木盆去后院就洗了。
本来林竹和江清淮也该洗洗,但明日他们还要去,便想着等明日回来一并洗。
但就这么直接睡也不可能,两人擦了个身,头发也散开清理了一下。
这一觉睡的很沉,睁眼时天还没亮。
江清淮坐起身,小声道:“你再躺会儿,我去把镐头那些磨一磨。”
“我和你一起,快一些。”
江清淮按住他,坚持道:“不用。”
林竹不放心,“你背上的伤……”
“没事,你昨晚不是瞧过了么,已经大好了。”
林竹昨晚检查的时候的确好多了,但药效再好也才这么几日,哪可能好透?
但江清淮已经出去了,还把门关严了。
林竹只能又躺了回去,虽然还有困意,但他也不睡了,耳边听着外头的风声,和偶尔传进来的一点磨刀声。
他很快就爬了起来,穿好衣裳推门出去,周红花正好也起了,“今日挺冷,多加件衣裳。”
林竹点头,“已经加了。”
昨晚就找出来放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把铁锅和方桌搬出去。
原先厨房的橱柜也搬了过来,周红花从里头取出装面粉的布口袋,“给你们贴点饼子带着,饿了就吃点儿。”
林竹净了手就过去帮忙。
这会儿外头很暗,他还顺手点了根蜡烛搁在灶台上。
家里田少,每年粮食都不够吃,今年家里又盖房子,消耗的更快,眼下米已经见底了,因着上半年才收的麦子,面粉倒是还存着些。
不过再怎么不够吃,也不能克扣口粮,更何况眼下江清淮还受着伤。
周红花和江长顺一向乐观,极少露出愁苦相。
“我瞧着今年稻子长得不错,咱们交了官府的,余下的就全都存放起来自家吃,不卖了。”
周红花一边揉面一边笑呵呵道:“咱家今年多了三亩地,等辣椒收完好好儿把地整整,全种上麦子,明年咱自家就能捏包子吃了。”
林竹也笑了起来,“小月和小野知道一定很高兴。”
江清淮磨完工具后来了前院洗漱,周红花饼子也贴好了。
锅盖一盖,她就打发林竹道:“去洗脸去,收拾好就能吃。”
林竹答应着去了。
为了省水,小夫夫两个索性挤在一个盆里洗脸,用的还是同一块帕子。
江清淮把帕子拧干,然后把林竹拉过来,不等林竹反应过来,热乎乎的帕子就盖到了他脸上。
林竹下意识挣了两下,耳边就听见江清淮带着笑意的声音,“别动。”
幼年时娘肯定给他擦过脸,但林竹已经不记得了,所以这几乎是林竹记忆中第一次有人替他擦脸。
还是他这么大的时候。
周红花还在不远处。
林竹感觉自己的脸简直快比帕子还要热了,他抬起手,想阻止江清淮的动作。
“就好了。”
江清淮终于收了玩闹的心思,认认真真地替林竹擦脸,上上下下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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