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江家,哑巴面上的紧绷立刻便消了,眼底也有了笑意。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周红花一进门便招呼着江长顺把桌子搬到后院去。
哑巴越看越疑惑,手里那一篓花椒不晓得该放哪里。
林竹过来拉他,他便傻呆呆地跟着去了。
江清淮已经在等着了。
哑巴茫然地看着林竹,林竹指了指大毛,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腕部,慢慢道:“阿淮要替大毛号脉,没事。”
明白过来以后哑巴立刻慌了,嘴巴里啊啊啊地说个不停。
林竹忙安慰他,“没事,阿淮说不要紧,号个脉就成了。”
哑巴点点头,手都在发着抖。
林竹拉他坐下,然后推了推大毛,“大毛,过去坐。”
大毛很听话地过去坐了。
江清淮诊脉的时候哑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平日里时常腹痛吗?”
大毛点头。
江清淮收回手,微微笑了一下,“无妨,腹中有蛔虫而已,很好治。”
他看着大毛,温和道:“你原先吃土就是腹中的虫子在作怪,只要把虫子打掉就好了。”
林竹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哑巴。
哑巴点点头,询问怎么治。
江清淮看向林竹,“竹子,帮我把第二格里的药包取过来。”
林竹很快就回来了。
江清淮打开药包,露出里头的几十颗果实,这些果实两头尖尖,中间还有棱瓣,瞧着像个小小的纺锤。
“这是留求子,去壳炒香,嚼服,每日五粒。”
他给大毛又说了一遍,确保他听明白了,“不能吃多,否则会吐的。”
大毛点点头。
江清淮又交代了他几句,然后把药包重新包好,递给了哑巴。
哑巴比划着问多少钱。
江清淮笑道:“这东西咱们山上就有,我也是无意中寻到的,不必给钱了。”
哑巴眼里一下子涌出泪来。
江云月端过来一盘子腌紫苏叶,对大毛说:“大毛弟弟,你们今日就在我家吃晚食吧。”
哑巴又吓了一跳,可看着大毛流口水的模样又舍不得拽他。
大毛已经吃了好一阵子的土了,看身量根本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江云野又端来了一大碗野菜汤。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了四五个菜,都是简简单单的菜色,也没有肉,白日里去镇上,没来得及买。
但对于哑巴和大毛来说已经非常丰盛了。
周红花笑着道:“也不是特地为你们弄的,我家最近在盖房子,帮工的人也要吃嘛。”
说着就帮大毛盛了一碗野菜汤。
野菜家家户户都有,就是大毛家也不例外,可面前这碗却是他从来没尝过的美味。
一碗很快就喝完了,他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说还想喝。
也不用他说,周红花又给盛了一碗。
谁也没把昨日在仁安堂里瞧见的事当一回事,但有些人自己却很心虚。
第二天在河边,赵秋兰特地挑了周红花边上的位置。
周红花往另一边挪了挪,假装没瞧见她。
赵秋兰有点尴尬,但不试探又不放心,只好主动打招呼,“红花嫂子,你也来洗衣啊?”
其实她年纪比周红花要大,两家也没什么亲缘关系,喊嫂子是为了套近乎。
周红花嗯了一声,转脸过去扯了扯嘴角。
赵秋兰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啥也没看出来,周红花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但她又实在不能放心,那仁安堂的掌柜瞧着和江清淮是相熟的,保不齐她和齐春雷走了以后他们打听。
“昨日倒是巧,你们也去镇上?”
“是啊,家里采收了辣椒,卖掉一些。”
赵秋兰说完就忐忑地等着周红花问,结果什么也没等到,周红花答完就没话了。
她只好自己继续说,“昨日我犯了头疾,春雷他孝顺,非说要陪着去仁安堂瞧瞧,这不……”
周红花终于抬起头来,“头疾?这病可是很难受的。”
“是啊。”
“严重不,大夫怎么说?”
赵秋兰硬着头皮道:“不严重,就是给我开了个乱七八糟的方子,瞧着就不对症。”
“不如我叫我家阿淮来替你瞧瞧吧,他这会儿没啥事。”
虽然周红花不喜欢赵秋兰,但这和给人家治病是两回事。
赵秋兰一天吓坏了,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能马虎,还是得瞧瞧才放心。”
赵秋兰端着盆子忙不迭逃了,连衣裳都没洗,直接回家去了。
她可是知道的,江清淮替人看诊要十文钱呢,她可不想出这冤枉钱。
周红花:“……”
回去后,她一脸莫名地把这事告诉了林竹,“神神叨叨的也不晓得打什么机锋,叫她看个病吓成那副模样。”
林竹也不明白,只猜测道:“许是不舍得花钱吧。”
“怪里怪气的,下回见了甭搭理她。”
林竹点头,乖乖应下了。
不远处的江清淮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72章
自从江清淮替大毛治好了“腹痛”的毛病后, 村里的小孩几乎都来了,毕竟哪个小孩没个腹痛的毛病呢。
江清淮一视同仁,全都给看了,若和大毛一样的毛病, 也都告知了留求子的吃法, 当然其中也有想混进来占便宜的, 江清淮并没太在意,只要是小孩,都给号脉。
有些和江家关系不好的,自己不好意思来, 就让别人家把自家孩子捎带上, 自己还装作不知, 只骂自家小孩没眼色, 这些江清淮都没计较。
不过他不计较,村里自有看不过去的人替他骂回去, 几日下来便没人好意思这么干了。
早晨林竹在河边洗衣的时候碰上张小羊,他就挺看不过眼的,小声骂道:“这些人也真好意思,占了便宜还要打骂几句找回面子, 要我说,你和江大夫就是太好性子了, 要我就和他们要钱。”
最后一句说的有气势,可说完他自己脸先红了。
林竹知道他性子腼腆, 纯粹只是看不过去, 便道:“阿淮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他们。”
其实他先前也挺生气的, 后来让江清淮给哄好了。
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张小羊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种都还算好的,有些人拿了药方子还不信,非说自家孩子没病,说……”
后面他没说下去,但林竹知道,说阿淮毛都没长齐,说阿淮懂啥,还有更难听的,这些他们都知道的。
“算了不说了,”见林竹似有些难过的样子,张小羊赶紧换了个高兴的话题,“吃过早食,咱们一块儿去瞧麦子吧,他有了喜,咱们也该上门道个喜才是。”
林竹点头,周红花已经和他说过了,只是前几日家里一直忙着。
“好,用过早食就去。”
“那就说定了,我一会儿去你家叫你。”
周红花已经给备好了礼,一吊子肉,还有一篓子辣椒,是比较丰厚的礼了。
张小羊也带了肉,还有一篮子新鲜果子。
王家人对他们很是热情,又是倒茶又是给拿果子吃。
周麦子婆母乐呵呵道:“前阵子见有人在山里找这种果子,一打听原来是江大夫交代的,我们赶紧也摘了些,吃着还真不错,麦子有了身子以后可爱吃了。”
她说的是山楂。
林竹忍不住提醒道:“这是阿淮给一个积食的小孩开的药,肚子大的人怕是不能多吃吧。”
家里江云野和江云月两个小孩也很爱吃,江清淮就提醒过他们不能多吃,林竹在边上听了一嘴。
既然小孩不能多吃,那周麦子肯定也不能多吃吧,这是林竹的想法。
周麦子婆母吓了一跳,“不,不能多吃吗,麦子这几日可是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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