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又出现了不少新的症状,只看的人眼花缭乱,还有的人两三种症状一块儿来的。
终于消停了。
江家的门槛成了全村最安静的地方。
江清淮拨弄着自己手里的银针,笑眯眯道:“我这手速真是越来越快了。”
他伸了个懒腰,沾沾自喜道:“我可真是个好大夫,这种时候都不忘了练习医术。”
这几日下来,他以前突发奇想研制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几乎全试了个遍,有些没达到他预想的效果的,他还挺遗憾,“怎么都不来了呢,我又改进了一批新的,还想再试试呢。”
他这个态度,林竹本来还有点愧疚的,这下都找不到感觉了。
周红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别贫了,去地里浇水去。”
江清淮收好银针,回头冲林竹招呼了一声,“竹子,随我一道去。”
林竹早拿了葫芦瓢出来了,他手里还挎着个竹篮子,准备顺便寻些野菜回来吃。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了。
周红花叹了口气,她知道江清淮越是紧迫的时候越爱说笑,这案子走到现在已是不能回头了,不晓得结果会咋样。
就这么又过了半月,时间慢吞吞地推进到了十月份,天气已冷了好些,田间地头的绿意已渐渐淡去,村里人嘴里的话题也换成了收稻麦。
县衙里头终于来人了,两个衙役,传唤江清淮和林竹,还有林立根和王冬翠。
周红花和江长顺本来不放心也要跟着去,但眼看着地里就要忙活起来,两人也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留在家里。
两个小孩自然也不能跟着去,大哥大嫂顾不上他们,家里也要帮忙。
他们把江清淮和林竹送到村口,依依不舍道:“早晚凉,记得多添件衣裳。”
林竹点头答应了,“娘,你们回去吧。”
周红花抹了抹眼角,她什么也不懂,只能按照自己过日子的经验叮嘱,“到了县衙里头,见着官爷们热情些,娘往你们包袱里头搁了银子,花光了咱回头还能挣。”
“我知道了娘。”
周红花把林竹的手抓在手里,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们都不在身边,有啥事你俩就多商量商量,别叫人家欺负了去。”
林竹全都应下。
江清淮笑眯眯道:“娘,有我在呢,别担心。”
周红花看了他一眼,“好,东西都拿好了。”
衙役对他们挺客气,没拦着他们说话,但对着那边时就没这么和颜悦色了。
林立根甚至双手都被锁了。
林秀本来不想来送,但又怕村里人说闲话,只能不情不愿地来了。
“娘,到了公堂上你可啥都别说,反正都十几年过去了,能有个啥证据?只要你和爹咬死了不说,县太爷就不能判你。”
王冬翠咬着牙恶狠狠道:“我当然明白,我就不信,我不说他们还能替我说不成。”
她此刻的模样和过去简直判若两人,瘦的简直快脱形。
“旁的都不消说,主要是你弟弟庆儿,你可得好好照顾他,他是林家唯一的**。”
说起林庆林秀就皱起了眉,林庆已经在他那儿住了好几日了,每日嫌弃这嫌弃那,不是哭嚎就是高声尖叫,他快烦死了。
从上回赵秋兰和齐春雷去了一趟镇上回来,家里刚消停了些,这下可好,又开始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时字字带刺。
本来林秀还想探究一番两人去镇上做了什么,眼下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只希望爹娘赶快回来,把林庆这个麻烦精接回去。
林秀根本不觉得林立根和王冬翠会有事,这些日子村里都传遍了,像林竹这种情况外头叫大逆不道,是要遭人唾弃的。
见他态度敷衍,王冬翠还要再说什么,衙役就伸手猛地搡了她一把,“走了,还废话什么,当老子是来伺候你的不成?”
王冬翠猛地朝前一扑,把紧挨着他瑟瑟发抖的林立根撞了个趔趄,正要摔倒的时候被另一个衙役拎了起来,衣领子卡在脖颈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江大夫,林夫郎,走吧。”
虽然都是走着去镇上,但江清淮和林竹是自由的,甚至江清淮还能牵着林竹的手,和另一边的又拖又拽简直是两个极端。
两个衙役跟变脸似的,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凶相毕露。
路上走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县太爷的公堂已经开了,正等着他们呢。
卞老四和阿毛在公堂里办差,遣了六子来接他们。
“阿淮哥,嫂子,四哥和毛哥已经在等着你们了,别担心。”
见到他林竹心定了不少,“嗯。”
六子从衣袖中摸出几块烧饼递过来,“嫂子,你吃点东西吧,这案子一审起来可有的掰扯呢,公堂上可不好吃东西的。”
林竹看了眼旁边两个衙役,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接了过来。
林立根和王冬翠见状,很想骂一句凭啥,但看看衙役的脸色只能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们一路上已经被骂怕了。
县衙设在南吉镇的北边,毕竟是官府办公的地方,环境比其他地方要清净些,三教九流的人少了很多。
“嫂子别怕,我先进去了。”
“好,多谢你。”
江清淮替林竹理了理衣裳,笑眯眯道:“咱还没上过公堂呢,这会儿好好体验一把。”
林竹嗔了他一眼,“正经一些吧。”
江清淮神色郑重了些,“有我在。”
“嗯,我知道。”
这话他已经说很多遍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两边的衙役高声起势的时候林竹还是吓了一跳,只是他极力掐紧了掌心,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县太爷是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瞧着有些严肃,但看过来时眼神是温和的。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这些在家里的时候江清淮都教过,林竹稳稳地把话说完了。
边上的阿毛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四哥说的没错,嫂子的确不全是柔弱的,和江大夫越发般配了。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严肃道:“你可知,子女状告亲父,是为大逆不道。”
“草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意于此?”
门边围观的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都在指责林竹,说他不孝。
这些话并未影响林竹,他趴伏在堂下,微微提了声量道:“草民也知道这样大逆不道,可他杀了我的娘亲,既然要讲究一个孝字,是不是也该公平些呢,爹和娘难道不是应该一样的孝吗?”
这话有理有据,公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毛抬起眼,瞧见门边有几人点了点头。
县太爷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继而又是一记惊堂木,“休要强词夺理,大逆不道便是大逆不道,来人,先拖下去打上十大板。”
林立根本来还战战兢兢,这会儿都有些得意起来了,看来江长贵家那个书生儿子说的没错,这案子他根本用不着怕。
瞧,进来这么久了,县太爷一直在盘问林竹,根本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嘛。
王冬翠的心思也差不多,她偷摸抬起脸扫了江清淮一眼,默默盘算着怎么敲江家一笔银子。
就当补上当初的彩礼钱,都是应该的。
第75章
被拖下去的时候, 林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但紧跟着他就冷静下来,十个板子已经比他预计的少多了。
耳边突地听见熟悉的音色,“且慢。”
江清淮话音从容, 虽然人跪着, 但姿态依旧不卑不亢, “大人,林竹是草民的夫郎,这十大板子理应由草民代为承受,请大人应准。”
“唔, ”县太爷假意思索片刻, 点头道:“也算说得通, 准了。”
林竹愣了一下, 差点就要直接张口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边上的阿毛, 阿毛冲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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