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江清淮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和林竹到仁安堂的时候, 掌柜正喜气洋洋地指挥着伙计换匾额。
一见江清淮他就忙不迭跑过来, 脸上笑的满是褶子, “江大夫,一早就听说你从京城回来了,怎么也不来镇上转转?”
江清淮抬眼看了看,笑道:“匾额都挂上了?”
掌柜笑的愈发灿烂,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说着便恭恭敬敬地一揖, “要不是你在皇上面前替我们仁安堂美言, 皇上哪能想到给我们送这块匾额呢?”
匾额是皇帝亲自题的字, 仁安堂三个字遒劲有力,笔锋劲道, 哪怕不冲皇帝的威名,光这墨宝也是上佳品。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奏上去罢了,本来皇上想重新赐个名, 但想着你们是百年的老字号了,换了新名字反而不美, 便算了。”
掌柜乐呵呵点头。
“竹哥儿不是有了身孕?我这刚弄了一批药材,正好给竹哥儿补补身子。”
江清淮眼睛一亮, “王大夫在吗?”
“在在在, 你们里头请,我这就去替你叫他。”
王大夫还记得林竹上回诊出的结果很不错,因此这回神色显得很是轻松, 但再一看江清淮的表情他又有些怀疑。
莫不是出了啥问题?
结果一诊,王大夫纳闷道:“挺好的呀,没啥问题呀。”
江清淮把自己诊脉的结果告诉他,然后问:“这两个多月竹子一点也没有胖,后头他的身子吃得消吗?”
王大夫笑了,“没胖是因为孩子还小,后头自然会胖起来的,不过尊夫郎多半是不易长胖的体质,只肚子大也是有可能的。”
江清淮皱眉,“他这样吃得消吗?”
“吃得消,好些哥儿怀孕是这样的,不用太担心。”
江清淮这才松了口气,在妇产一门上,他毕竟不精,只道医书上写胎儿需要从孕妇身体里汲取大量的养分,生怕林竹被汲取的太多自个儿身子受损,可是急坏了。
掌柜凑过来,“诊的如何,我新进的药材能用得上不?”
王大夫摇头,“不必,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掌柜看向江清淮,江清淮点点头,“听你的。”
走之前,江清淮又单独和掌柜说了几句,把皇帝赏赐的金子分了他三十两。
可给掌柜高兴坏了。
“明日赠药汤的时候还请掌柜多费心了。”
“江大夫哪里的话,这本就是皇帝吩咐下来的差事,我们仁安堂也责无旁贷啊。”
“好。”
约定好明日的事后,江清淮便带着林竹离开了仁安堂。
买药所离得近,顺道去那边。
疫病的时候,这边可是最要紧的处所,要是没有买药所点头,当时那么多病人还不晓得要安置到哪里去。
因此江清淮对他们也大方,直接大手一挥给了五十两金锭子,当初和他接洽的书办恰好就是他
第一回来的时候见的那位,江清淮额外多给了他一两。
余下的金子江清淮全都搬去给县太爷。
倒不是说他不爱财,而是这些金子虽说名义上是赏给他的,但其实皇帝也带着考校之意,想看看他的品性。
若他把这些钱拿出来替百姓做事,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但江清淮懒得和皇帝搞这些弯弯绕绕,他又不准备做官,何必费这些心思,所以不如干脆把钱全都给县衙,叫县太爷去操心,他顶多打个下手就是了。
多简单,多省心。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林竹在里头吃了好些糕点,还睡了一觉,出来的时候精神好得不得了。
“都谈完了吗?”
江清淮笑着牵住他,“完了,回去吧。”
有个差役叫住他们,送了满满一食盒糕点给他们。
林竹打开看了一眼,脸就红了,他方才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回吧。”
“好。”
*
翌日一大早,江清淮就到了镇上。
虽然已过了年节,但该冷的照样还是冷,而且雪化以后路上实在难走,林竹就没办法跟着一块儿来。
他有骡车尚且烦恼,那那些没有骡车的人呢,所以虽然他现在已是名声在外,但能去临南村里找他瞧病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这回从京城回来,江清淮就在想来镇上租个铺子的事,不过眼下还只是有了想法,没和林竹商量。
这边棚子昨晚就搭好了,是县衙那边负责的,江清淮只要带着医药箱过去坐着就好,人家给他茶水糕点都备好了。
“江大夫,您来这么早?”
江清淮笑着点点头,和负责的差役简单聊几句,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棚子四面都拿厚实的帘子遮挡起来,怕他觉得冷,差役们还特地给拢了个火盆,暖的和春日似的。
“江大夫您慢坐,百姓们我们昨晚挨家挨户通知的,保证没一户遗漏,绝不会误了您的事。”
赠药汤这事起码要持续一个月,前面先通知镇上的百姓,然后是一个村一个村来,只要前头染过疫病的,每一个都要挨个诊脉,江清淮的工作量实在不低。
不过仁安堂每日也会派两个大夫过来辅助他。
至于药材,大半是官府提供,当然,刚当了官的李员外也送了一批,还有仁安堂的掌柜也捐了一部分。
刚坐了没多久,外头就原来吵吵嚷嚷的人声,差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是说好了辰时中才开始吗,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听声音来的人似乎还不少,江清淮索性掀帘走了出去。
差役有点急,“江大夫您先别出去,出去了定会叫他们缠住。”
他说的没错,江清淮已出现立刻就被大家围住了,个个都撸起衣袖叫他先给自己诊脉。
江清淮回头看了眼差役,笑道:“没事,现在开始也可以。”
差役点点头,招呼自己兄弟们一声,开始干活。
江清淮转过头来,笑着对周围人道:“别急,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要诊的。”
他说话不紧不慢,眼神又坚定,很是有信服力,很快棚子前面就排好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江清淮想了一下,转头回去对方才那个差役道:“有没有木牌子,做一百个出来。”
差役一愣,“江大夫,要木牌子做什么?”
“这一排还不晓得要排多久,他们本就是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人,再一冻怕不是雪上加霜,你们弄些木牌子,写上序号发给他们,再给搭个大些的棚子,叫他们进棚子里等。”
“这……”差役有点为难,“这事儿得先上报给我们大人才行。”
“那你去吧。”
差役应了一声,刚要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不用上报了,就按江大夫说的办。”
差役赶紧转头行了个礼,“大人。”
县太爷摆摆手,“赶紧去办。”
“是。”
等差役离开后,县太爷冲江清淮笑了一下,眼里带着欣赏,“你这法子不错,百姓们定然感激你。”
“不管是赠药汤还是木牌子,都是陛下和大人的善举,百姓们心里是知道的。”
县太爷哈哈大笑,“你也太小心了些,还有昨日也是,陛下赏赐你的恭喜你自个留着就是,何必又捐出来呢?”
江清淮知道县太爷这是客套话,因此笑笑没说什么。
县太爷表情郑重了些,“不瞒你说,我已接到上头旨意,叫我升任定州知府了,这回赠药汤是我在南吉镇上操办的最后一件事,用这样的善举来结尾也算是圆满了,多亏了你。”
江清淮表情也郑重起来,“大人言重了,要不是大人,疫病的事也断不会如此顺利。”
县太爷微微一笑,“真是时也命也,你的运道不错,为何不应了陛下的邀请,要知道,从一个布衣直接进上书房,相同于直通天堑啊,你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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