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运气得眼睛都红了,捏着盘子的手咯吱作响,跑下书房,立刻把那盘水果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操!凭什么,喻逐云他也配?
如果喻逐云死在十二岁之前就好了,现在也不会出来到处碍自己的眼,分走自己一半的家产。
当时买他的那对养父母怎么就只打聋了他一只左耳,没把他打死呢……
想到这儿,喻思运原本暴躁疯狂的心绪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像有个原本一直想不清楚的关窍被打通了。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绕过一地狼藉,匆匆回到了自己房间,翻出手机给朱斌打了个电话。
“喂?朱斌,我记得你叔叔在户籍管理部门工作吧?”
“嗯,思运,怎么了吗?”
心跳不断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喻思运渐渐笑起来,眼里闪烁着隐隐的畅快和疯狂:“哦,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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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逐云这段时间的复习卓有成效,南晴知道他考了班级十三名的时候,简直比自己拿到金牌那天还高兴。
少年眉眼弯弯,琉璃色的眼里染上些许璀璨色彩,催促他趁热打铁,赶快来家里补习。
喻逐云唇角的笑意微微散了一点。
他当然也想继续接受南晴的一对一辅导,然而他如果要想考上更好的大学,报到理想的专业,现在就必须得考虑美术集训的事情。
这种集训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各大高校的联考在十二月份,就算他从前有素描和色彩基础,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要不停追进度。
这也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犹豫了很久,喻逐云还是跟南晴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我也可以不报那么远的画室,在哪儿学都差不多……”
南晴却一脸严肃地反驳了他。师资力量是有差别的,喻逐云在画画这方面很有天赋,本身就已经画得很好了,也许潜心修炼这四个月,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喻逐云笑了下,最终还是依言选择了那间虽更远一些,却在宜城颇具盛名的画室。
偌大的教室里挤满了一个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学生,满是铅灰颜料的画架分割开一个个窄小的个人空间。
他个高腿长,蜷在位置上一画画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通常都是腰酸背痛的。
大部分人在这段时间都不会选择再继续学文化课,但他每天都会给南晴打个电话,在书桌前摊开自己的辅导书,哪怕只听一点知识点,哪怕只是听听男朋友的声音。
虽然很忙碌,但也很幸福。
喻惕守偶尔也会联系喻逐云。
老爷子最近很矛盾,一方面因喻逐云的成绩进步和专心学习高兴得不得了,另一方面又因为喻思运的大手大脚、三番五次彻夜不归而愤怒不已。
有一次他忍不住把喻思运喊到跟前来教训,谈话时不经意提起了喻逐云的名字。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喻思运则猛地抬起头,那双本该清澈纯净的眼里溢满了如有实质的扭曲和阴暗,过了好半晌才笑了一下。
“是吗?他真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吗?”
“我觉得他没您想象的那么好。”
而您很快就会看到了。
喻惕守到底还是老了,身体不好,被这两句话气得不轻,为此与儿子儿媳吵了好几架。
八月下旬,宜城已然入秋,燥热的天气渐渐变得适宜温暖。
提前补课的高三学生们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人,高一高二的同学也踏入了校门。
九月一号当天,学校照例要举办开学典礼。这次的典礼也是高三的升学仪式,若无像南晴术后不能剧烈运动的特殊原因,所有学生都必须参加。
喻逐云向画室请了自己的第一天假,来到了久违的学校。
彼时陈明瑞正跟身旁的同伴聊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们也看见了吧,我今天上学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也是!这两个疯子在学校门口蹲了好几天了,一直在那边用方言喊着什么名字,听不懂。”
“噫,学校保安能不能管管……”
保安能管什么?都说了是疯子,赶走了又会回来的。
陈明瑞权当个八卦听,无聊地转过头,下一刻便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喻逐云。
他刹那呆住了,立刻来了精神:“喻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样子了?”
这段时间,喻逐云的头发又长了些。因一直都没时间修剪,被他随手抓了抓,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衬得他不再像从前欧美黑.帮电影里那么凶残,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左耳刺目而闪耀的耳钉也没了,只剩下那未完全痊愈的伤口。
整个人看起来俊逸而青春,带了点难以言说的耀眼光芒。
喻逐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了点颜料的黑T,没觉出什么不同来:“变什么了?”
陈明瑞砸吧两下嘴,他这种文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句确切的形容:“就是……看起来像个好人?”
如果站在南晴的身边,不会被大家认为是恶意接近他的那种小混混了。
喻逐云笑骂了一句,陈明瑞赶快滚了。
然而他经过操场旁的布告栏时,看见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动作凝滞了几秒。
好像,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早上的升学仪式很快结束了,学生们回班上课。喻逐云不太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请的一天假,给南晴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眼角弯弯:“我等会儿去找你好不好?”
那头的南晴也很惊喜,然而许多天没见,他有点害羞直接跟喻逐云说想念。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要喻逐云把试卷和词典笔带上,告诉他今天讲英语。
喻逐云弯了弯唇应了。
他收起手机,顺手摸了摸词典笔。把从老高那儿薅来的假条放到传达室,脚步轻快地出了校门。
然而他只来得及走了几步。
余光里出现了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他们在看见喻逐云的瞬间愣了愣,很快就像疯了一样向他冲来。
第67章
喻逐云的第一反应是避开。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老七那帮人接触过了, 也没有飙车打架干任何出格的事情,不可能有什么仇家找上门。
然而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后,他抬起眼, 却恰好方便将那两人的容貌收进眼内。
两人一男一女。前面那个男人穿着一件蓝黑色的旧T恤和油腻到反光的黑裤子, 怒目圆睁、脸色狞恶, 眼皮下垂,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挤满了淤黑。
后面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团皱巴巴的破布, 脸色青白, 嘴巴下面有一枚铜钱大小的黑痣,玫红色的T恤几乎兜不住她肥胖的身躯。
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什么, 那拗口的方言里依稀可闻些许痛骂的字眼。
喻逐云微微皱起眉,过了两秒却怔住了。
那两人说的是南河话,他听懂了。
紧接着, 他也认出来,那个男人叫赵贵,女人叫王娜。是曾经在南河市将他买下来的那对夫妻。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喻逐云心头巨震。
他握紧了拳,身后已然是墙壁无处可退。眼前的两人越来越近, 身上的汗味头油味在燥热的九月初发酵成了扑鼻的恶臭。
“……我操.你.吗的小贱崽子, 你跑啊,继续跑啊。”
赵贵冲了过来,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但他还没来得及给喻逐云一下, 就被如今已经一米八多的高挑青年狠狠摁住, 反手抡到了地上。
“啊啊啊!!”
喻逐云的手臂有些发颤,力气却一点都没小,直把赵贵压得发出大叫。他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了。
“滚开, ”喻逐云勉强冷静下来,哑声呵斥道,“我不认识你们,别逼我报警!”
“你个小贱崽子,你放屁!”王娜忍不住尖叫起来,发疯似的拍打着喻逐云,尖利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落下一道道血痕,“你长大了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你忘了小时候谁给你吃,谁给你穿?你怎么敢打你爹,你怎么敢不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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