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逐云有点苍凉地站直了身体,在刹那间体会到了李白写这首诗时的心境。他咬牙:“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帮忙学习吗?!
南晴毫无所觉地仰着小脸,乖乖地望着他。
喻逐云缓缓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南晴高兴地咬了一口面包,眼睛弯弯:“学习就是要这样,要随时随地学会联想!高考的语文默写有很多理解性的内容,《蜀道难》是必背的,学会这一篇,举一反三,就能知道很多文言文相关的内容。比如说,李白用‘手可摘星’的夸张手法,描写山峰险峻的句子是什么?”
喻逐云咬牙:“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就是这两句,”南晴开心道,“老师们很喜欢出这句,因为字很容易写错,这里的‘膺’跟义愤填膺的‘膺’是一样的。由此可见,这个字在这里的意思指的是……”
喻逐云闭了闭眼,麻木道:“……胸膛。”
“……”
不远处站着几个宜中的学生。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位高二年级的名人,探头探脑地听见一些交谈的内容以后,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用手机把这事儿跟别的同学讲了,下了观景台,四面八方全是投来的视线。
南晴没觉得有什么,喻逐云倒是绷着脸,很想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之后无论南晴再怎么问,他都说自己不会《蜀道难》了。
下山路缓,没有索道。
四点多时,他们碰见了一班的几个同学。
周岸康和李凡兴奋地招了招手,前面就是拿着手机拍照的章妤和乔思娴,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名字,但都跟南晴挺熟的家伙。
众人站在木质栅栏内,离山坡标记的黄线有一段距离。他们走的是一条人流稍微少一点的小路,头顶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跟观景台连在一块,所以风景很美。
女孩们惊喜地扭过头,摄像头随之调转:“南晴!喻……咳,好巧啊!”
南晴跟她们打了招呼。
“既然咱们遇见了,等会就一块下去吧,人多安全些。这边天黑的早,姜老师说五点就要在山脚集合了。”周岸康推了推眼镜,直接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凡也赶快附和:“嗯嗯!而且晚上把行李放到酒店之后就不能出去乱跑了,我们可以趁进去之前买点吃的。”
南晴欣然同意了,一班的大部队顺着这条小道继续往下走。
日头已经落了下来,不复白天那般明亮。天际被染成橘粉色,朦朦胧胧地将众人笼罩在其中。四处拍照的女孩、兴奋聊天的男生,朝气蓬勃,南晴走在他们的最后。
下山之后,他们便要兵分两路了。
喻逐云站在原地顿了几秒,忽然有点后悔。
……自己刚刚背书的时候,干嘛非要那么别扭呢。
他慢慢地攥紧了拳,打算目送着南晴他们离开。
直到队伍最后的少年忽然转过头,目光澄澈而乖巧地看向他:“喻逐云。”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在半空中。
“我们走吧?”
“……”
喻逐云绷紧的唇线慢慢展开:“嗯。”
天际线愈发粉橙,苍翠碧绿的山野被撒了一片金。
举着手机录像的乔思娴和章妤发出阵阵惊叹,忍不住停下脚步,在原地转了个圈,将四周的景色都记录下来。
取景框里出现了并肩而立的南晴和喻逐云,她们冲彼此眨眨眼,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
然而下一瞬,余光却忽然在取景框里看见了什么东西,瞳孔骤缩。
章妤尖叫道:“快跑!”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南晴来不及反应,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便被喻逐云一把拉住,他整个人都跌入了一个结实宽厚的怀抱,两人猛地往一旁飞跃而去。鼓噪的心跳在耳畔狂响,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被喻逐云抱在怀里,依然能感觉到身后撞上木质栅栏的巨震!
他们紧紧挨着黄线,背后就是一大片深不见底的山坡。
而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响,一块与石墩子差不多大小的石头砸了下来,夹杂着泥土碎屑,骨碌碌地往外滚。
“卧槽!!”
“南晴!喻逐云!”“你们没事吧!”
手脚冰凉,浑身上下的鲜血仿佛凝固住了。
头顶传来一道青年的闷哼,南晴惊魂未定,身体发颤,眼前一片简直漆黑,匆忙地伸手顺着喻逐云的手臂往上摸,整个人都在发抖。
“砸到了吗?撞到了吧!我们赶快先离开这个边缘——”
“唔……”
喻逐云满头冷汗,蹙着眉心,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整个后背都撞得没知觉了,连带着双臂也抬不起来,好不容易缓了几秒,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没事……”
南晴浑身发抖,唇色苍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喻逐云的身体,将其带离黄线的危险处。
恰在这时,喻逐云的身后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两声。
远处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大喊:“快!快离开那里!!”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喻逐云的左耳抽痛嗡鸣,右耳却听见了一道清脆无比的声音。感觉到身后失去支撑的刹那,他立刻松开了南晴的手,将其往远处用力地推了一把!
“咔嚓”——
南晴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天际线的粉橙变得浓郁耀眼。
章妤等人连滚带爬地跑到断裂开的栏杆旁,只来得及看见两人的影子渐渐地往山坡下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第37章
南晴醒来时喘不上气, 勉力睁开眼,四周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渐渐地才能看见些许物体的轮廓。
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 苍凉冰冷。他却感觉到自己陷在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 四肢被牢牢地禁锢住, 耳朵贴着的地方传来了阵阵有力的心跳声。
南晴低声喊道:“喻逐云?喻逐云!”
将他牢牢护在怀里的青年没有回应。
不知身处什么环境,南晴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捱到了眼睛适应黑暗, 才开始观察四周。
他们靠着一棵山坡上的大树,四周是一片茫茫令人分不清方向的灌木丛林。所幸这一块路缓, 不像上山索道那里的悬崖峭壁,没有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
这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头顶突坠巨石,喻逐云护着他撞到木栅栏, 栅栏却断裂,两人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南晴庆幸地闭了闭眼,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他被喻逐云抱得死紧, 试了半天才勉强抽了一只手出来, 拿出了手机,试探着打了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着急万分的老师同学们说救援队已经过去了, 正在打探照灯找他们。
因为山间地形复杂, 天又黑了,所以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这段时间内他们要尽量保存体力、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南晴一一应了,挂断电话后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身侧。忽然, 青年的眼皮略微动了动。
喻逐云醒了!
南晴霎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摸上他的侧脸:“喻逐云…有没有事?哪里疼?!”
喻逐云一言未发。
他条件反射地绷起身体,狠狠地将怀里的人抱紧,抵御着外部所有的冲击。呼吸也有些粗重,仿佛被逼至绝境的困兽发出威胁般的怒吼。
过了足足半分钟,脸庞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他不由得茫然地低下头。
“……逐云?你怎……现在……我们……”
黑暗中,南晴神色担忧,唇瓣一张一合,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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