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是认真的吗。”
喻逐云明明笑着,眼底那股灼热的温度却要将眼泪都燃烧:“我只是怕你一时没想清楚。怕你以后会因为今天的举动后悔……”
南晴咳得没力气了,他扯了扯喻逐云的袖口,就像扯住了喻逐云的项圈。青年便立刻俯身,当真没了半点尊严。
等喻逐云凑到他面前,南晴才微微支起身,在他的脸颊上又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不后悔。”南晴细声细气地说,“喻逐云,我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相信,才会让你开心。”
南晴湿漉漉的瞳孔晕着点柔软:“但我只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喻逐云已经要疯了。
南晴垂怜,爱里的占有便占了上风。
他终于笑起来,压抑了这么久的喜悦终于冲破了牢笼,长腿半跪在地上。他发誓。范进中举也不过如此。范进可能只高兴那么一会儿,他却会因为少年的这一句话高兴一辈子。
他摸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唇瓣的温度,刚刚那会儿他太恐惧又太害怕,几乎感觉不到,现在才回想起落在唇上的那个吻。
轻盈,甜蜜。爱欲深入骨髓。
“真的吗?”喻逐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爬山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就算是他也在泥地里摔了好几下,腿上都是淤青和瘢痕。然而这点痛在此刻不值一提,他只觉得飘飘然,愿望成真。
喻逐云的眸光骤然锐利滚烫,再也没了刚刚那副落水的狗崽样,反而好像一匹饿了许久的狼,恨不得用眼神把南晴生吞活剥了。
南晴耳根红了,羞耻得要命。南涛成还睡在不远处的行军床上呢,他们两个人竟然就在这里说这些话……
“是真的,当、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喻逐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条件?管它是什么条件!哪怕此刻南晴跟他要星星要月亮,他也得去考宇航员。
“我听人家说,谈恋爱会很耽误学习,因为容易分心,”南晴的眉心微蹙,轻声说,“你不能像他们说的这样,必须进步,考上好大学。”
“而且以后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去山上飙车,跟别人打架,一切伤害身体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喻逐云用力点头,心里酸软。
他半跪在病床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南晴:“好,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变好。
“还有,”南晴捂了捂胸口,微微有点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不要被别人影响心情,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棒的……”
喻逐云心头一跳,摸摸南晴的小脸。
“咳、咳咳……”南晴有点难受地闭了闭眼,“等、等我从手术室出来……我们就谈恋爱呀……”
喻逐云脸色骤变。他沉了沉脸,捂住了南晴的小嘴:“别说了!”
南晴呆呆地眨了眨眼,表示疑惑不解。
喻逐云咬着牙:“你知道在电影电视剧里说这种话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但凡是上战场之前看看老婆孩子照片的、临走前跟老婆说回来就跟她结婚的……最后全特么……赶快把你上面那句收回去!”
“……”
南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的眼睫弯弯,柔软的唇瓣提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喻逐云的手心。
喻逐云又痒又软,克制地收回了手。把放在床边的那条新的红绳玉佩拿了出来,一点点塞给南晴。
“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地出来,”喻逐云咬住腮软肉,哪怕南晴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也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眼神认真,不似玩笑。把南晴给他求的、自己给南晴求的红绳,全都放到南晴手边。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命贱,打不死。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被养父母虐待殴打苛刻饮食,聋了一只耳朵,也能在寒天腊月里逃亡三天三夜。
他可以把命分给南晴。
这样他们活,一块死。
南晴笑了笑,很快就没了力气。
他抽完血、做了心电图等等检查就开始禁食禁水。周一上午就进了手术室。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最终还是需要开胸手术。从外地赶来的专家到医院会诊,谨慎判断,保守估计需要持续四到五个小时。
开胸手术并不是锯开肋骨,而是两边肋骨在中间汇合的骨板,胸骨,切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
过程中会用到手术刀,电刀,甚至电锯。像木匠锯木材那样。血液无可避免地流,需要用骨蜡止住,方便进一步切开心包。
这不是像割阑尾那样简单的小手术,很伤元气。做完的三个月,甚至一两年里,都会处于虚弱的状态。
手术最终持续了六个小时。
医生宣布手术成功。
南涛成和顾梅芳难掩激动,顾嘉禾更是泣不成声。一直安安静静的喻逐云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终于闭了闭眼。
他一夜未睡,等到周二上午,南晴才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由家属准备的胸带固定胸骨。
喻逐云直到南涛成他们所有人都进去探视完,才有资格进去,默默地蹲在病床旁。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南晴才动了动眼睫,醒了。
苍白病弱的少年睁开眼,浑身还不能动。
喻逐云的眼眶通红,低头用唇吻了吻南晴的指尖。下一刻那指尖便动了动,似乎想表达什么内容。
喻逐云止住他:“乖,现在最好不要说太多话,闭眼再睡一会儿。”
南晴张了张唇,蹙着眉。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了划,渐渐拼成了一个字。
“喜”。
晴天白云,碧空如洗。
喻逐云怔住,用自己的掌心托住他。南晴拼尽全力,一鼓作气地将剩下的写了出来。
“喜,欢,你”。
第62章
一整夜没睡, 坐在病房门口等到现在,喻逐云的眼睛多了许多红血丝,像是一头围在牢笼外团团打转的野兽, 紧张担忧的烈火灼烧内脏。
他害怕南晴会出事, 害怕南晴会反悔, 害怕自己只是在做一场异常美好的梦,天亮之后就会醒来。
然而南晴没有食言。
他说了, 等他从手术室出来之后, 他们就谈恋爱。
他也确实做到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喻逐云, 自己没有后悔,不会后退。
喻逐云低下头,喉结止不住地滚。
他吻了吻南晴的指尖, 声音很哑:“……乖。”
南晴疲倦地眨了眨眼,他没什么力气张口,只能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喻逐云,仿佛在撒娇地问他: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喻逐云读懂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失笑。
因为我爱你啊宝贝。
“我也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最喜欢你,想听多少遍喜欢都没关系。”
喻逐云俯身,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南晴, 忽然笑起来:“撩我说这么多喜欢, 是不是想让我把全部的命都给你?”
南晴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湿软的眸里带了点羞怯和气恼。
仗着他现在开不了口,喻逐云就在这胡说八道。
谁要你的命了?乱说话!又不是演狗血肥皂剧呀。
然而他并不知道喻逐云在南河庙求的就是这个。
喻逐云也不会为自己辩驳, 他只是贴了贴南晴的手心,骨节青白,语气似喜似叹:
“赶快好起来,求你了。”
南晴扇动的睫羽顿住,半晌重重眨了一下。
知道啦笨蛋喻逐云。
南晴醒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写完自己的心情。知道喻逐云在身边,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全麻手术的那段时间其实并没有记忆,可是身体却还残留着恐怖的余韵。
虽然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前两天南晴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饮食,为了避免给心脏造成太大负担,不能喝太多水,而且只能吃一点点小米粥。除了进食之外,一直都躺在床上做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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