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宣讲重点明确, 言简意赅。在他上场之前,高主任和张副校长其实还有些隐隐的担心,可很快,在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叫好之中热泪盈眶,他们知道是自己低估了喻逐云。
南晴原本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渐渐地,不知为何敛起了脸上轻快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沐浴在明亮灯光下的喻逐云。
在别人的眼里,青年与从前相比,仿佛已经脱胎换骨。但南晴却觉得,喻逐云一直很优秀,只是褪去了外面的那层伪装,露出了原本的自己。
喻逐云一直很优秀,只是大家没有发现而已。
宣讲会结束以后,钱朵音他们已经离开,南晴却被姜泰德额外留了一下,为一个同样参与竞赛的学生提供帮助。喻逐云于是乖乖地在前厅门口等候。
礼堂里的学生们按照班级顺序排队离场,由于人数太多,在门口造成了堵塞。众人于是干脆转头聊天,多数都是在讨论今天参加演讲会的学长。
“去年还是前年那会儿,在学校门口那个显示屏上保送首大的,是不是就是今天来宣讲的这个南晴学长啊?”
“是啊,首大又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再说了,之前贴吧里面那个高楼贴你看没看过?”
“什么贴?”
“我的姐,你是原始人吗?回去以后我拿给你看。那个是艺术节表演的帖子,上面有同学录的视频。南晴学长真人比视频里面还好看嘿嘿……”
众女孩围在一块,活泼地笑起来。喻逐云也挑了下眉,青年黑沉沉的瞳孔染上笑意,神色松快。
他不喜欢旁人觊觎南晴,却希望南晴能得到全世界的喜欢。
“可惜的是学长就表演过那么一次,那些视频看完就没了。我听说他高三的时候,老师也邀请他参加艺术节、拉小提琴的,但是他没同意。”笑着笑着,女孩叹了口气。
一旁的女生也有些失望:“啊——为什么啊?”
“不知道。他们都猜是学长身体不好……”
老师们疏散了堵在礼堂门口的人群,几个女孩赶快追上自己班级的队伍,讨论声渐渐消散。
喻逐云脸上的神色却凝固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晴终于结束对学弟学妹的提点,口干舌燥地走了出来,礼堂里的其他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门口的两个微弱的灯泡还亮着。
喻逐云沉默地站在这点朦胧的光下,低头不语。
余光瞥到南晴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扯起了唇角:“……好了吗?”
南晴走过去,主动牵起喻逐云的手:“嗯,好啦。”
“刚刚走的时候,姜老师和高主任还跟我说,要我特别夸一下你,你今天的宣讲特别棒。”
喻逐云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了一下南晴的发旋。
他掌心温热,动作轻柔,连表情都很平和。
南晴却莫名有些怔住了,他觉得……喻逐云看起来有些难过。
忙完学校的事,他们又去了一趟南涛成和顾梅芳如今租的店面。
考虑到如今房地产业萎缩,南涛成的身体也不能承担跟从前一样时时刻刻在外面奔波,所以两人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夫妻店,多雇了两个人,做中餐和晚餐,生意蒸蒸日上。
这会正是午市结束的休息时间,南涛成和顾梅芳正在打扫卫生,见到南晴时,惊喜得把手里的扫把都扔到了一边。
“小晴!你不是在首都吗?怎么现在回来了?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怎么也不喊我们去接你!”
南晴笑着应了:“爸爸,妈妈。我回宜中帮老师宣讲。我跟逐云一块回来的,很安全,你们放心吧。”
南涛成和顾梅芳一怔,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南晴身后的高挑青年。
喻逐云主动上前了一步,神态温和地对他们鞠了一躬:“叔叔好,阿姨好。”
除夕夜那时候他还没钱,却找了个时间单独上门拜访了一次南涛成和顾梅芳,把所有该备的礼品带了双倍,当时他们就吓了一跳。更别提现在喻逐云投资成功了,给的“见面礼”,活脱脱是把他们两人卖了都买不起的。
“哎哟你这孩子……”顾梅芳又喜悦又无奈,忍不住叹气,“下次真的别带这么多东西来了。”
喻逐云笑了笑:“不,阿姨。这些一点都不多。”
他抬起眼看向不远处。
南晴一边扫地,一边乖巧地凑到父亲跟前说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可他父亲耳朵听着他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根扫把。
南晴才扫了一会,南涛成就争着要把扫把抢走,南晴自然不愿意。结果,原本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活,硬生生拖了二十分钟才完成。
结束以后,南涛成甚至还以“碍事”的名义驱赶南晴,让他赶紧回家,老老实实休息。
南晴有些无奈,绕在父亲身边转了几圈,忍不住笑道:“爸,我真的没事……医生都说了,我已经恢复得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南涛成瞪大眼:“我不管!去去去,早点回家休息。”
南晴可怜巴巴地卖了会乖,无果,被站在身后的喻逐云一把捞住了。
喻逐云低下头,炙热的鼻息洒在南晴的颈窝,落下一串令人颤栗的麻痒。
南晴没忍住瑟缩了一下,难得瞪了喻逐云一眼,凶得没什么威慑力:“我爸妈还在呢!”
喻逐云弯了弯唇,漆黑的瞳孔却蕴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嗯,那我们先走。”
南晴耳根都红了,这下也不再挣扎。只是他本以为要去喻逐云家的公寓,却没想到被带回了自己家。
他没骗南涛成,做完手术这两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爬四楼很困难,却也不需要以前那样足足磨半天。
但喻逐云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在他面前蹲下,准备将他背起来。
“哥哥,不用这样的。”
南晴扯了扯喻逐云的衣角,有点无奈,怎么所有人都还把他当成走两步就会碎的瓷娃娃看,“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啦,我可以自己上楼——”
“真的已经好了吗?”
由于背对着南晴,喻逐云的声音有些许模糊,分辨不清语气。
南晴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可能很重要:“真的好了……”
喻逐云转过身。
青年抬起眼,慢慢地牵住了南晴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他掌心和指节细细的茧子,低声说:“那今天,拉小提琴给我听吧?”
“……”
南晴的心咚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喻逐云牢牢握住。刹那间,刚刚那些觉得奇怪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了一起,他明白了许多。
为什么喻逐云会忽然难过,为什么喻逐云会问他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
喻逐云知道自己因为身体不好而再也不碰小提琴,只是面对旁人的含糊托辞。
真正的原因,他们都清楚。
两人一个站,一个半蹲,视线在空中相触。
路灯亮起,夏夜晚风轻拂,飘扬的树枝上鸟雀叽喳。
过了好半晌,南晴弯下腰,与喻逐云平视,轻轻在他唇侧落下一吻。
少年的声音有些艰涩:“为什么要听小提琴?”
喻逐云没说话,只是牵着南晴的手摸上自己的耳畔。
过了半晌,他答非所问:“……我昨天晚上是骗你的,这里其实一点也不疼。”
我是故意让你心疼的啊。
你那么聪明,怎么看不出来呢?
只不过是我和喻思运之间的矛盾而已。
你明明那么喜欢小提琴,
为什么要为我放弃啊。
喻逐云几乎说不出下一句话。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活了二十一年,能真正攥到手心的东西很少。喜欢的人送的蛋糕,舍不得跟其他人分享,只有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吃一块。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阴暗,偏执,自私。本该因为得到南晴的心疼而感到喜悦,根本舍不得失去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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