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锦爻大了将近十五岁,几乎是我带他长大,他很少痴迷在什么事情里,但演戏是他人生里唯一产生兴趣的东西,”年敬齐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问周止:“周止,你明白演戏对锦爻意味着什么吗?”
无需周止给出答案,在年锦爻早年的采访中,有过一段他亲口对采访记者诉说的经典回答。
在那次访谈中,年锦爻的坐姿不算正经,看上去神态慵懒地依靠在软沙发上,面上带着笑意,回答听起来也并不恳切。
采访者向那时刚拿到最佳男主的、更年轻一些的年锦爻温和提问:“锦爻,很多影迷朋友其实一直很好奇,对于你这么一位有天赋的青年电影演员来说,演戏、演电影对你来说代表什么?是一直在追求的梦想吗?还是会有一个坚持不懈的目标?”
“我这个人很懒的,从来不做梦,也不会给自己定什么目标,”年锦爻单手支着脸,漆黑的眼瞳在画质不高的镜头下像两个黑洞,不断搅入万事万物。
他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笑,仪态轻松地看着对面的提问者,给出一个在任何人来看都过于不切实际,以至于显得轻挑的回答:“如果有一天不让我演戏,那世界就太无聊了,那时候估计我会去死吧。”
“但也说不好,”年锦爻柔声笑着,耸了耸肩,“我的人生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有意义的,换下个问题吧。”
周止的喉结滚动一下,他明明没有抽烟,但口腔的水分还是被迅速蒸干,很快地口干舌燥,哑声道:“我知道。”
年敬齐把目光从那支渐渐熄灭的雪茄上挪开,很快且平淡地看了周止一眼:“但可能是他实在撑不住了,所以半年前才会宁愿拿生命做赌注,换来我们的妥协。周止,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某种程度上,我确实佩服你。”
周止眨了下眼,眼神发直,扭过脸对上年敬齐沉重的目光,听着他缓慢说道:“对锦爻来说,你或许是他还继续活在世上的唯一意义。”
周止沉默着,他的睫毛柔软地合起来,又分开。
年敬齐头一次以一种并非蔑视,而是认真的神情看着他:“四年前我们对你并不了解,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能完全放心将锦爻交给你,但既然锦爻一意孤行,我希望你对得起我弟弟为你放弃的一切。”
“周止,”年敬齐冲他轻微颔首,一字一句道:“我弟弟就拜托给你了。”
“年总,我从来不是因为年锦爻的家世或你们揣测中的那些东西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且说老实话,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他与星图的关系,与其余这些的关系,我绝对不会接近他,也绝不会不自量力地和他在一起。”
周止重新叠好手中的纸,递到年敬齐面前,视线沉静却又万分柔软地与他对视:“这个世界上有八十亿人,我或许不是最适合年锦爻的那一个,年锦爻可能也并非是我的命中注定。”
“八十亿人里,我试上了那部戏,而年锦爻也恰好在那场戏里,命运让我们在八十亿人中相遇,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彼此的八十亿分之一,不是吗?”
“我虽然的前半生虽然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看起来也并不成功。但我还是一直相信命运的神奇之处,它会让我们去到该去的地方,见到想要见的人。”
周止很轻地笑了下,对他说:“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我再不回去,他估计就要忍不住出来找我了。”
年敬齐没有出声。
周止弯了弯嘴角,露出他一如既往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与沉稳的目光,道:“我猜打开门后,他会闹着要我给他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
他顿了顿,最后问道:“年总,您觉得呢?”
第65章 阳光普照的一天5
周止推门进去的时候,年锦爻罕见地没有在床上待着,而是侧身依靠在正对着门的窗户旁。
涣市进入雨季,刚下过一场夜雨,天气不算明朗,空气变得十分潮湿。
连绵的雨总与年锦爻适配,旋涡似的雨汇聚成洋流,错乱的液体、零零碎碎的水面、不坚固的总是伴随自毁的。
年锦爻的个子很高,半边身体几乎探出窗外,皮肤很薄,睫毛半垂下来,轻微颤抖,嘴唇呈淡色,眼瞳泅了一些水,很沉,因此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好像只要有一阵不大的风,就能将他带走。
年锦爻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垂在身旁的手指修长,但骨骼突出地顶起青色的肌肉。
他思考得很沉浸,以至于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周止。
“锦爻。”
周止面孔上的笑意有点淡了,目光扫了眼他身后窗外十层高度的苍白天空,又很快把沉稳的、理性的视线放回年锦爻脸上,再次开口:“年锦爻。”
“嗯?”年锦爻冷不丁回过神来,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周止。
或许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年锦爻稍稍一惊,难得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握着的一沓资料藏起来,但周围并没有什么合适地方。
也不知年锦爻是怎么想的,堪称掩耳盗铃地索性背过手,把东西藏在了背后。
年锦爻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对他用撒娇的语气说:“你来啦。”
周止看着他如此孩子气的行径哭笑不得,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过去,无奈地哼笑了下:“藏的什么东西?幼稚死了你。”
年锦爻一歪脸,用看起来万般无辜的语气,嬉皮笑脸地说:“这是我的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他的发丝很细,也软,背对着光线,像一圈毛茸茸的光。
周止看他藏在身后的东西像是装订好的剧本,以为年锦爻已经选好了下一部戏,后知后觉地记起来,王宜的回邮他忘记要回了。
王宜第一封邮件回的很快,语气中不乏符合他一贯性格,心直口快的责备。
回邮首句劈头盖脸便是一句质问,问周止是否知道他早年在文艺片领域取得的成就。
而后是责问周止是否对他本人与执导风格有什么意见,才致使周止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做出一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决定。
总之,王宜刨根问底的功力一流,周止荒谬的天赋论与自卑在王宜眼下无处遁形——
【王导,我真的很久没演戏了,真是怕给您造成麻烦】
【王导,不如您再看看别的人,我去试镜,我们公平竞争】
【王导……】
……
周止说十句,总被王宜用一句简短的话打回来——
【别他妈扯有的没的!】
周止便不再说了,老实听他说。
王宜新电影的取景地在紧邻涣市的一座海边小城,他几天前就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同时问了周止何时有空来见一面,同时看看他的戏感。
“嘶——”周止抓了把头发,想起昨晚因为年锦爻失眠,周止不得不提前结束工作把他搂在怀里,导致忘了回王宜发给他的消息。
年锦爻先一步从窗边离开,朝周止一边走,一边柔声问:“怎么啦?”
他转了下漂亮的玻璃珠似的眼睛,嘴角挂上俏皮的笑,舌尖很快弹了两个字:“老婆。”
周止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年锦爻脚步轻盈地靠过来,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有些扎进眼睛,他不适地眨了下眼,单手把头发抚上去。
周止看着他漫不经心做完,簇了簇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别他妈发骚,孔雀开屏的时候都过了啊。”
年锦爻不满意他的反应,两条手臂顺势搭在周止肩上,努起嘴巴,软软地看他,不依不饶地问:“你不喜欢吗?”
说着,像是怕周止躲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下。
动作又区别于眼神与口吻的强硬与不容拒绝。
周止拿他没有办法,没忍住,失笑,无奈地看着他,抬手按住年锦爻又要吻来的嘴唇,暗含警告地低沉道:“你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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