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诽自己的愚钝,又咬牙切齿在心底暗讽孟晋予同他逢场作戏的好演技。
徐知竞在近四年的时间里就这么看着对方去追求那个所谓的‘女友’,还费心替孟晋予参考,为对方挑选也许更能受青睐的礼物。
电梯门一开,徐知竞按捺下妒火,即刻赶往了先前的会场。
这栋大楼的所属集团有徐家参股,与会者的名单来得极其容易。
其中明晃晃用大写字母拼写着夏理的姓名。
甚至标注了学校与实验室名称,就在距纽约几小时车程的普罗维登斯。
——
徐知竞推掉晚宴,按照助理给的酒店地址连夜回往中城。
夏理吃过药,在孟晋予的卧室睡下,昏昏沉沉看着窗外的夜景,恍惚还以为回到了多年前在纪星唯家度过的夜晚。
他没有回酒店。
这座城市带来的疲乏似乎超出了预期,让夏理实在无法继续支撑那颗好不容易疗愈的心。
孟晋予去整理客卧,留夏理在主卧休息。
发烧与药物叠加的疲倦本应迅速带来睡意,可是夏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反复回想起纪星唯单薄的背影。
丝质的吊带睡裙挂在对方瘦削的肩上,曼哈顿的雪夜好安静,就连呼吸都变得清晰。
直至今日,夏理仍旧记得纪星唯在剖白时轻颤的肩胛。
女孩纤细的骨骼支撑起皮肉,艰难地用清瘦的躯壳展现出必须的精致。
纪星唯将所有枯白脆弱的秘密说给夏理听,再用死亡困住夏理,让那些故事恒久地封存。
夏理以为自己就要忘记。
以为总有一天,有关纪星唯的回忆会变成雪化后空无一物的草地。
然而多年过去,纽约仍在下雪。
白茫茫,湿淋淋地抹乱整座城市,重新将夏理的记忆带回过去。
“要不要喝点水?”
孟晋予轻手轻脚地开门,见夏理没睡,握着手中那杯温水来到了床边。
夏理坐起身,接过那只温热的玻璃杯。
他低头抿了一口,将水杯搁到柜子上,抬眼对上孟晋予的视线,恹恹说道:“好像以前……”
距离夏理想要遗忘却无法遗忘的冬天,就只差徐知竞的出现。
第76章
“一个人没关系吗?”
“嗯。”
夏理只是着凉感冒,睡过一晚烧就退了。
次日下午还有一场会议,孟晋予不放心,亲自送他到楼下。
“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吃完饭来接你。”
和徐知竞一样,孟晋予已经逐步开始接手在北美的事务。
他的假期并不闲适,反而比以往更为繁忙。
夏理知道自己占用了太多时间,因此委婉地拒绝。
“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清润的嗓音伴着车内调式柔和的音乐,恍惚倒像是情话,甜津津地绕进空气。
孟晋予仿佛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唇。
夏理等他开口,对方却犹豫着回到了先前的话题:“好吧。打车别在外面等,今晚降温了。”
他望着夏理走进大楼,璨亮灯火自挑空的中庭坠落,映出砖石间绵延的奢靡。
孟晋予的私人手机上留着数十通未接电话。
从昨夜起,徐知竞就在不停地拨打他的号码。
孟晋予不知道该拿夏理怎么办才好。
他明确地知晓自己不可能和夏理有任何结果,却不甘心再将夏理拱手送回徐知竞身边。
即便过程再平淡,过去的四年也是仅属于他和夏理的四年。
孟晋予一面不希望夏理在心中为他与徐知竞画等号,一面又矛盾地不愿放手。
他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在达拉斯带夏理离开的午后,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夏理能够得到自由。
——
雨停了一整个白天,乌云阴沉沉不散。
气象预报说明天有可能是晴天,到了会议结束,反而再度下起了雪。
感应门开启又闭合。
夏理走出大楼,暖气骤然被截断,扑面而来一股凛冽的寒潮,卷着雪花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正是交通最繁忙的时段。
街道上来往的车流用灯光织出夜景,两侧的高楼点亮一扇扇澄黄的玻璃,营造出这座城市独有的,不断融合又相互排斥的纸醉金迷。
夏理不属于这里,因而愈发感到抽离。
他看一眼时间,再看了看酒店的位置,认为暂且散散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纽约停车困难,大厦的停车场在稍远的一片区域,毗邻一座小公园,恰好可以从那里逛过去。
雪有渐渐下大的趋势。
夏理把围巾多绕了一圈,抬头看雪花飞过灯晕,染出温暖的,阳光般的澄黄,环绕路灯轻飘飘地降下。
他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掌心小心翼翼去接。
纯白的雪花掉在柔软的绒线上,缓慢融化,变成一颗颗挂在绒丝间的细小水滴。
夏理一时好奇,摘了手套,捧着尚未来得及消融的雪子往灯下去。
明亮的眼眸在雪与光的辉映间愈发澄澈纯真。
褐色的虹膜在雪夜中被灯火照亮,静谧得仿若深潭,又缱绻得转盼流光。
一双手就在这时遏止了夏理简单的快乐。
对方的指节分明,五指修长有力,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圈住夏理的半截小臂,捉紧手腕,用力到几乎就要嵌进皮肉。
与此同时,那双手的主人亦带来幽深的,铺天盖地的暗调。
遮蔽路灯投落的光,就连映亮细雪的暖色都一并掩去。
夏理回眸,对未知的恐惧在徐知竞的面孔出现的刹那倏地消解。
但很快,新的不安与抗拒陡然升起,带来愈加强烈的惶然,一瞬让时间退回到过去。
夏理与徐知竞的重逢没有久别过后的喜悦。
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夏理在长久的沉默过后试探着挣了挣被徐知竞桎梏的手。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就当今夜的相遇是个意外,互相留□□面才好。
“你昨晚和谁过的夜?”
夏理的回避没能得到徐知竞的认可。
对方始终紧紧抓着夏理的手腕不肯放,甚至放肆地更往身前攥了些。
徐知竞仿佛还留在四年前,以为夏理是他的所有物。
质问都显得理所当然,像是要等夏理主动认错。
夏理垂下眼不作答,一味地试图将手往回收。
他的逃避与抗拒在徐知竞的眼中成为了一种掩饰,用以佐证猜想,对应后者自以为的事实。
“孟晋予是吗?!”
夏理一瞬静下来,难以置信地回看。
他并非意外对方清楚自己的去向,那对徐知竞来说再简单不过。
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拥有解读心意的默契。
夏理太了解徐知竞,因而顷刻间便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时至今日,徐知竞仍在用皮囊衡量夏理的价值。
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夏理放荡。
“你是不是只有这点本事?”
“放手。”
“既然如此,还从我身边逃什么?!”
徐知竞无视了夏理的要求,口不择言地发泄出淤积在心底的贪嗔痴恨。
飞散的雪花零星掉落在他的眼睫,盈盈衬着眼波,罕见得像是要哭。
四年前的夏理或许会为之动容,可再如何恋旧,夏理也不会永远怀恋那个年少的,带着青涩稚气的徐知竞。
他平静地掰开徐知竞的手指,一寸一寸从对方的掌心抽离,到底挣开束缚,退后一步,让两人之间隔出合适的距离。
清冷的嗓音淡淡绕进雪夜的空气,裹起一团顷刻便消弭的白雾。
夏理丝毫不显浪漫地点明:“徐知竞。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吧?”
事实在被戳破之前,往往留有幻想的余地。
可一旦将其坦露,再多的辩驳也只会变成毫无意义的修饰。
徐知竞哑口无言,被夏理一句话戳中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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