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看见沈辞秋半点神色都无,一时间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遗憾:他还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啊。
“对了,虽然先前我就提过,但怕你忘了,我再提一下,”谢翎道,“我真没喜欢过宴魅,半点都没。”
沈辞秋眼睫一动,半垂眼眸,淡然道:“与我无关,你本不用刻意再提。”
谢翎琥珀色的眸子无言盯着他轻轻扫过,忽的一笑:“好吧,是我自己很想说。”
谢翎看样子终于把话说完了,转身朝他自己院子走去,就在沈辞秋松开绷紧的肩膀时,听到风中传来谢翎的嗓音。
“阿辞,你要是真不在乎,就不会说与你无关四个字。”
那声音带着笑,春风得意,在风中抑扬顿挫:“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辞秋:“……”
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
沈辞秋抿了抿唇,在心中默默回敬:胡、说、八、道。
第48章
谢翎拐着弯说自己口是心非,沈辞秋权当耳旁风。
他发现对待谢翎最好的态度就是平心静气,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以不变应万变。
现在只有一点小问题,那就是只要跟谢翎多待一会儿,他就容易被扰得心不静。
之所以说是小问题,是因为沈辞秋觉得,无非只是自己还不适应,他如今炼心越来越纯熟,再过段时间,即便对着谢翎那张嘴,必定也能泰然处之。
心底滋生的那点波澜和焦躁,只要不去碰,总有灰飞烟灭的时候。
毕竟他作为人的心早就死了,死地里哪还能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距离金玉宴开始还有半月,沈辞秋给弟子堂那边告了假,这段时日他都准备自行修炼,宗门内那些他早就听过的课已经没用了,只有偶尔与弟子实战还能当活动筋骨。
他不是闭关,刑堂那边如果有事也能直接联系他,安排好了,沈辞秋就在练功房开始修炼。
分魂化身术二阶后,再往后进难度就更大,此术一共就五阶,第五阶时旁人一时半会根本分不清化身和真人,往后化身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就得看修士自身的本事。
练分魂化身、练符箓剑法,还有巩固自己修为境界,为之后晋升元婴做准备,沈辞秋要做的事太多,哪有功夫跟谢翎闲耗。
喝醉那一晚就够放纵了,之后又逛遍了汜水节中的向安镇……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今后都不能再有。
沈辞秋闭上眼,在练功房内开始凝神修炼。
他没有完全入定,只留了一点神识注意外界,房门外下了禁制,他拿出还剩很少一点的羽神泪,这次一练就直接练了三天三夜,再睁眼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因着不是完全入定,所以三天下来还是有点累,沈辞秋捏了捏眉心,觉得接下来自己可能还是需要睡一晚来调节,还有,羽神泪又用完了。
当初交易的时候,就该让谢翎一次性付完十来瓶羽神泪,而不是同意让他一瓶一瓶给。
可惜那时候哪能想到他们的交易关系会变得这般……别扭呢。
世事难料。
羽神泪给冰灵根带来的效果很好,但沈辞秋一想到谢翎的脸,本该出门去找人的脚步就愣是被按在原地,踟蹰着不愿动弹。
自己跟自己较劲好半天后,沈辞秋才终于迈开步子,拉开了练功房的门。
沈辞秋做好了去见谢翎的准备,打定主意这次无论谢翎如何胡说八道和肆意妄为,他都能心如止水,然而门一开,他的脚步却被拦下了。
门口半空中漂浮着一朵他院子中的紫藤兰,被灵力裹着,含苞待放,这灵力他再熟悉不过,是谢翎的。
这花是……什么意思?
沈辞秋查验了一遍,不过是保鲜的普通术法,他疑窦丛生,试着抬手,隔空用自己指尖的灵力一点——
就见那朵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朵在被沈辞秋冰蓝的灵力触碰后簇然盛开,层层叠叠,一点点舒展花瓣,随着每一片花瓣的颤动,还有火红色的小小鸟影排着队从花瓣中飞出,像星星萤火,如梦似幻。
当花朵全然绽放后,就露出了花蕊中心托着的玉瓶来。
装着羽神泪的玉瓶。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沈辞秋,见着星星点点的小鸟打着圈绕着自己飞过后,也不由怔愣当场。
他隐约似乎还听到了欢快的鸟鸣。
沈辞秋头回知道,如此简单的术法到了某些人手里,居然还能这么用!
他看着玉瓶,半晌没能回过神。
片刻后,他眼里那点惊异才被慢慢抹平了。
……花里胡哨,沈辞秋垂着眸想。
他伸手将玉瓶取出,紫藤兰圆满完成任务,散成片片花瓣,随风飘入空中,消失不见。
沈辞秋举起玉瓶,对着天上的旭日看了看,玉质温润,边缘被艳阳镀上一层金光,明明没有见着谢翎的人,但却好像已经瞧见了他的笑。
方才那飞过的鸟影分明就是再高调炫耀:甭管是不是无用功,你只说好不好看吧!
沈辞秋白皙的手指捏着温润的瓶,细密的睫羽在阳光下轻轻动了动。
沈辞秋抬头朝隔壁院落望了一眼,放下手,将羽神泪收了起来。
隔壁院中,谢翎正沐浴阳光,借着今日正盛的火灵用天火决淬箭。
天火三箭,谢翎原本打算先淬出灼火伤人的天火箭,不过临了改了主意,先淬炼了能治疗的生息箭。
还可以花时间一点点慢慢磨,保证强度。
当他在沈辞秋练功房门口留下的术法被触动时,谢翎立刻就知道了。
谢翎没睁眼,缓缓勾了勾唇角:“黑鹰,你去墙头看看沈辞秋什么反应。”
黑鹰领命而去。
他很快便回禀:“殿下,没什么表情,与平日无差别。”
谢翎一边操控着灵力,一边道:“有认真看过他眼睛吗,他这人,看着克制得很,神情全写在眼睛里,只要读懂他的眼睛,就能发现他其实小情绪还挺丰富。”
黑鹰:“……”
他怀疑谢翎是色令智昏,情人眼里出西施:“恕属下愚钝,实在看不出。”
“这都看不出,我跟你说啊,他……”谢翎话头突然一顿,也不知想到什么,微抬下巴,“算了,我看得懂就行。”
黑鹰一言难尽:真的不是您自个儿编造的吗?
谢翎手决变化,收回气息,睁开了眼,金玉宴之前,他要淬三支确保威力的箭存着,反正原著剧情已经变了不少,那再变一变也无妨。
比如说这次金玉宴如果有机会,他可以杀了宴魅,提前把主线任务“打脸前未婚夫”中的杀人指标完成一部分,后续再接着杀魅妖族大长老三长老,逐步完成收拢魅妖势力。
要是有机会,他也不介意顺手把五皇子端了。
只是这样一来,有提前暴露自己修为的可能。
孔雀族届时也会来人,即便真暴露了,危险性也可控,只是……恐怕他就不再方便继续留在玉仙宗了。
玉仙宗可以接受一个废物皇子来养伤,但如果此人是妖族天骄,未来有一争皇位的潜力,那性质可就大不一样。
各种监视、限制和利用都会纷至沓来,到时候连表面上的一点平静日子都要无影无踪了。
谢翎手里随意搭着箭簇,横在眼前,望着分隔院落的月洞门。
玉仙宗最大的机缘分魂化身他已经取走了,这里本该再没什么值得他长留的事物。
偏偏多了个沈辞秋。
谢翎手指将箭簇一转,化作灵光收在丹腑内。
不管是否离开玉仙宗,他和沈辞秋都不可能断开,不管是因为同命咒、冰火双生珠,亦或是……其余某种尚未付之于口的原因。
相逢即是缘,反正他俩之间的缘已经起了,沈辞秋先选了他,那就别怪谢翎顺着线拽紧了。
作为主角,怎么可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招了他就想跑,想得美。
谢翎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锋芒。
*
接下来一连十多天,两人都在各自抓紧修炼,虽只有一墙之隔,但并没有再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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