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剑意出鞘,杀伐震天。
玉仙宗的人已经来不及仔细串联前因后果,刀剑逼到眼前,不战就是死路,自然也要全力回击,他们带着愤怒,可云归宗的人带着的却是仇恨。
双方的火撞在一处,灵力轰然炸响,合体期修士的威压更是直掀到天际,可又被天阶法器的屏障按了回来,这场厮杀没有胜负,只讲生死。
沈辞秋纤细的腰身一弯,旋身将伞踢出,伞跃至半空,从中直直迸射出发光的灵气丝,将底下的修士镇压在原地,沈辞秋一个元婴中期,不仅能成功限制元婴大圆满的行动,甚至还能让合体期的人也感受到瞬间的桎梏。
他足尖点过伞面,从半空飞身而下,剑芒过处,鲜血四溅。
他不是天命之子,但确实是真正的天骄。
不过半年,他就能完全摒弃玉仙宗修行十几年的剑法,以自己的剑问道,招招式式都看不到过去的影子,哪怕同样是漫天冰雪映飞剑,玉仙宗的人也没有认出他。
只是他们其中有些人恍惚地想,曾经玉仙宗里也有人是冰灵根,一手剑法绝尘脱俗。
这是有合体期的拼杀,要不是激发出大量威力天阶法器镇在半空拦路,早就该引发异象,大地都在震颤不休,低低嗡鸣,可所有的波动到了小凤凰所在的池子边,都会尽数平息。
那里不仅留人守着,还有沈辞秋的符文阵,以及他放下的另一枚天阶法器。
任何喧嚣与惊涛,都打扰不到这汪清泉中的平静。
愤怒与恨意究竟谁更胜一筹呢?答案是未知的,只不过在这场战斗里,云归宗逐渐占了上风。
慕子晨吐出一口血,他被逼到一棵树根下,绝望地看着其余同门一个个倒下,包括玄阳尊派来监视和看护他的人。
以慕子晨的身手,这些人明明可以先杀他,但不知为什么,他被留到了最后。
直到足以令天地变色的灵气波动渐渐平息,金戈与飞扬的砂石都落了地,慕子晨看着绯衣人踏过遍地的血与尸首朝他走来,一步又一步……
他走过的地方,血被严霜覆盖,绽出一朵朵冰花,冷得刺骨,美得夺目。
慕子晨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发出嗡鸣,并不是灵力震荡,而是因为他抖得厉害。
他灵力所剩无几,怕得要命,那绯衣人像地狱里朝他慢慢走来的艳鬼,是来取他性命的。
慕子晨牙齿打颤,努力出声:“……你们把我留到最后,是知道我身上有玄阳尊的金仙护命印,杀不死我吗?”
护命印。
玄阳尊果然是想从慕子晨这里得到什么,多半下了禁口令,慕子晨不可能说的出口。
那也无妨。
沈辞秋将剑收回了伞中。
慕子晨看他收剑,却一刻不敢放松。
“你们杀不了我,只能放……你在画什么?”
沈辞秋收了剑,却以手隔空在慕子晨身上画起了符文。
慕子晨惊恐的嗓音逐渐变高,他被两个云归宗弟子按着,死命挣扎起来:“你杀不了我,画什么都杀不了我!!”
白鸩惯用毒,因此对一些偏门的毒咒也有研究,见状,他“好心好意”解释给慕子晨听:“蚀骨咒,不伤人,不开口子不流血,只是疼,疼得如千刀万剐,虫蚁蚀骨,这确实不是在杀你啊。”
慕子晨听闻此言,目眦欲裂,眼珠已经因为极端的惊恐凸出:“不不不,啊——!!”
伴随着沈辞秋最后一笔落下,慕子晨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千刀万剐,刀刀割骨,慕子晨只觉得自己骨头仿佛成了刀下鱼肉,被人一刀一刀剜下,痛得他死去活来,惨叫连连。
沈辞秋冷冷道:“松开他。”
按住慕子晨的云归宗弟子一松手,慕子晨立刻哀嚎着滚在地上,他胡乱掐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在恐怖的疼痛中硬生生抓下自己血肉,又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哀嚎着以头抢地。
可无论他怎么做,都甩不掉入跗骨之俎的疼痛,他眼前时黑时白,除了疼和要命,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
“放过我啊啊啊啊,不,不,呃!”
“嘭嘭嘭!”
慕子晨抱着头往地上狠狠地砸,不出几下,额头就血肉模糊。
金仙的护命咒外人修为不够是破不了,但是……被护着的人自己可以啊。
慕子晨的嗓子快要喊不出了,又砸又抓,快折腾得自己身上没几块好肉。
上一世沈辞秋剜仙骨,那是生取,还必须在他意识清醒时一刀刀挑出,如今这疼,要千倍百倍送还给慕子晨。
而沈辞秋被逼到绝路,自毁心脉而亡,如今,也该让慕子晨尝尝这滋味。
沈辞秋冷眼看着慕子晨逐渐血肉模糊,他瞧着慕子晨疼到面目扭曲,一张最擅长装可怜的脸再看不出半点乖顺。
疼就对了。
可这点伤要不了金丹修士的命。
看着时间差不多,在慕子晨把自己另一条胳膊也磕碎之前,沈辞秋抬手,扔出一把刀,穿透了慕子晨的手掌。
慕子晨挣扎间抓住了那把刀,刀刃瞬间刺开了他的皮肉,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头又在地上撞了几下后,手上带着刀就往心口上砸去——
“噗嗤”一声,钉在他手心的刀刺破了他的心口。
慕子晨癫狂的动作骤停。
他最后抽搐了两下,头颅砸在地上,瞪大双眼望着天,再不动了。
仇人……再去其一。
沈辞秋的面具遮掩住了他所有表情,唯有冰晶一瞬间被扬至高处,映照着主人的心绪。
冰晶洋洋洒洒,其中一片落入了水池中,刚好落到小凤凰身边,眨眼就被温泉给融化了。
无人知晓的时候,小凤凰的爪子轻轻动了动。
第95章
慕子晨死了,在玉仙宗的魂火已灭,玄阳尊在他们出秘境前就能知道消息。
但慕子晨于玄阳尊,和温阑对鼎剑宗宗主可大不同,人都死了,玄阳尊不会白跑一趟,再说,也没人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杀手。
飘散在空中的冰晶在无端被劲风扬起后,缓缓消失。
沈辞秋冷然注视着慕子晨的尸身。
修真界由人组成,有强与弱,也必然有人心诡谲、阴谋算计,慕子晨曾是个好运的小人,靠着玩弄人心在阴司处算计而谋利,靠着鬼蜮伎俩使某些强过自身的人在阴沟里翻船,慕子晨不是第一个。
但他先前很好运,不过在连断山脉之后,他的好运突然就消失了。
……是他不知道的时候,谢翎又替他做了什么吗?
最后一点冰晶碎屑点在沈辞秋的面具上,他在这一点细微的动静中回过神,重新撑起了伞。
沈辞秋没有温度的声音从伞下传来:“把他的尸骨带走,回去让医修查验。”
通常涉及到极大的秘密时不仅会被下禁口令,恐怕连搜魂也查不出东西,但活人不能说的话,有时候死人反而能讲,让医修看看慕子晨的尸身,没准还真能找出蛛丝马迹。
白鸩垂手:“是。”
他上前将慕子晨的尸身装上,其余人也清理了剩下的尸体,灵泉四周已然一片狼藉,但片刻后,便只剩血海,没留尸山。
黑鹰将法器从半空收回,恭恭敬敬呈还给沈辞秋,沈辞秋走到池边,手轻轻一张,就让灵力裹着池水中酣眠的小鸟落回他手心。
池边方才搁着天阶法器落镇的一块石头在战斗中完好无损,沈辞秋在石头上坐下,用灵力去掉了小凤凰羽毛上的水,让湿漉漉的羽毛重新变得光洁柔滑。
沈辞秋轻抚小凤凰的羽毛,一点点替他梳理,令所有人在原地稍作修整,疗伤的疗伤,补气的补气。
他自己方才的灵力损耗也不小,在抹杀元婴的同时,还时不时试着压制合体期,灵力如水地洒出去,经脉都在隐隐作疼。
先不说他连眉头都没有动过一下,就算真因不适露出什么神情,那遮住眉眼的半张面具也能让他毫无破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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